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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3这回爽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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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情此景,精准击碎贞国国主努力保存的尊严,瞬时气涌如山、暴跳如雷,沙哑嗓音道:“士可杀不可辱,钱叔和,你——噗——”

  钱邕见他脸色以肉眼可见速度发青,双目圆睁似铜铃,神色痛苦地捂着胸口,便猜到贞国国主是气急攻心,憋着了。抬手往他背心一拍,灌注武气蛮横冲破那点儿堵塞。

  伴随着剧痛,新鲜空气争先恐后钻入鼻腔、抚平肺腑中的灼烧。他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喘气,撑地双手指节不受控制细颤。短短时间经历两次与死亡擦肩,心理阴影有多大,可想而知。钱邕对他这般表现很不满意——

  爽了,但没爽到位。

  “你要不要求求老夫?”

  这才是复仇话本中喜闻乐见的桥段。

  敌人跟死鱼一样不动弹,看得人没劲儿。

  钱邕只差将“小人得志”四个字摆在脸上了,明摆着告诉贞国国主,他就是来消遣对方找乐子的:“老夫跟你可不一样,你当年薄情寡义,丁点儿不顾同窗情谊,但老夫怎会是这种小人呢?只要你开口,老夫担保你能留下一命,只是日后只能当个庶民。”

  嘿嘿嘿,还是在他的主场当庶民。

  钱邕心情好不好都能拉出来欣赏两眼。

  贞国国主气得胸口急剧起伏。

  钱邕这个阴暗卑鄙小人,岂会放过折辱自己的机会?知晓康国统帅是钱邕,他紧绷的神经反而松了不少,杀妻杀女的愧疚荡然无存——自己没错杀!若让她们活着落入钱邕手中,以钱邕小人不择手段、睚眦必报的卑劣品行,定然要将她们折辱至死才罢休!

  自己一剑杀了她们,是帮她们减少痛苦。

  “你!放!屁!”

  贞国国主啐出一口带泡沫的血痰。

  钱邕蹲下身,阴阳怪气。

  “宽宏大量留丧家犬一条狗命,你居然还不满足?这不要那不要,那你要什么?你难不成还想要荣华富贵?当了亡国奴,就该要有亡国奴的自觉!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封王封侯?你现在没尿的话,找条河喝两口,酝酿一下撒出来照照自己的老脸,看你配吗?你要是吓得尿不出来,老夫也可以代劳,就是有一点儿黄,照出来会更难看……”

  贞国国主羞愤欲死。

  他当年确实折辱过钱邕,但哪里像对方这样粗俗不堪?他粗喘着气,恨声咆哮道:“钱叔和,有种就杀了我!是男人就杀了我!”

  钱邕让他稍安勿躁。

  “别急啊,好死不如赖活着。”

  活擒贞国国主的军功可比死人更大。

  钱邕的算盘打得响亮。

  “来人,将他捆了,趁早结束战斗!速度快点还能赶上开饭!让底下的人记着点,该抓的人不能漏,不该抓的人别碰,小心军法处置!”混战时期局势混乱,不能保证没武卒趁乱违规乱纪。钱邕打一辈子的仗,对这现象习以为常,但架不住上面的不允许。

  上面怎么想,他就怎么做。

  这方面,钱邕的配合度非常高。

  每次打扫战场都要三声五令、耳提面命一遍,要这样提醒还有人踩雷,那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他也救不回:“来来来,同窗,带老夫去参观一下主上新家。”

  走了两步,他停下来。

  转身下令道:“将城门各处全部封死!”

  钱邕笑容灿烂地挥手:“去忙吧!”

  一般情况下,武卒不能奸淫掳掠,更不能侵扰庶民,违反者要军法处置。不过,偶尔也会有不一般的情况,有些限制可适当放松。

  例如携带大批财产举家逃亡的。

  这种人,一般非富即贵。

  钱邕刚知道的时候还觉得沈棠多此一举。

  你让你兵直接上门要,他们敢不给?

  非得拐弯抹角,脱裤子放屁!

  沈棠道:咱又不是土匪!

  钱邕:……

  沈棠解释道:目的不在于钱多钱少,目的在于打击本地地头蛇,重挫他们锐气,给他们下马威,同时——咱也赚点儿小外快。

  钱邕不解:这有区别?

  感觉自己当了婊子立牌坊……他张嘴就是难听话,顿了顿纠正,不对,是当鸭子立牌坊!老子也当不了婊子……被抢劫的人又不是傻的,还能猜不到咱们身上?

  沈棠道:猜到了又何妨?没人信!

  被抢劫的有钱人多,还是没被骚扰的庶民多?沈棠拿捏住后者的心就行,前者爱怎么狂吠怎么狂吠。要是将她惹不爽了,哪天缺钱就削他们爆金币。多来几次就老实了。

  钱邕搓着手指:这、这……

  沈棠:……

  看着嘴上支支吾吾,但动作明晃晃暗示自己的钱邕,沈棠摆摆手:行行行——

  七成必须充公,剩下三成当赏赐。

  这部分怎么分配,沈棠不管。

  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绝。她堵了当世武将绝大部分灰色收入来源,又严苛要求他们这不能做、那不能做,攻城略地后不得侵扰本地庶民,违者以军法处置,作为交换,其他方面自然也要适当放宽。这部分赏赐就是折中。

  但有一点——

  别以次充好糊弄我。

  武将之中有公西仇这样一心修炼干架,对钱财不敏感的;有云策这样兢兢业业、尽职尽责的;功名利禄不强求,也有钱邕这样的老油条,什么都想沾点儿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沈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至纯至性至善,这不现实。这就免不了会有人利欲熏心,在这部分收入做点小动作,例如隐瞒不报,例如将次品充公,好的留下瓜分……

  沈棠只能将丑话说前头。

  钱邕自然也懂这些。

  他一再表示自己很识时务。

  跟着那人又是一嗓子——

  “已经打完了!”

  “那还不快逃啊?”

  “逃不掉,城门都被他们关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砸在众人心头。

  有耄耋老人流下浊泪。

  这手段她太熟悉,敌人穷凶极恶,城门关闭就是关起门搜刮、甚至是屠杀的前奏。

  消息落后的庶民急得像是热过上的蚂蚁,逃不掉就只能躲。根据他们的经验,只要藏得好,没让那些兵爷祖宗抓到,他们就能免于一难。要是运气再好点儿,还能保全一部分家当!一时间,街上人影寥落,家家闭户。

  锁门的锁门,藏地窖的藏地窖。

  这让公西仇想买吃的都找不到店家。

  他是管杀不管埋的主,城池都攻下来了,剩下的事情不在他负责范围之内,简单交代两句就开始自由活动。他今天心血来潮想试一试武胆图腾新能力,没想到武气消耗会这么大,五脏庙都在敲锣打鼓抗议。后勤还没张罗,他只能就近找个食肆对付一顿了。

  结果——

  食肆不是关门就是开门但没人。

  公西仇敏锐注意到暗中有人观察自己,这些都是躲在家中的庶民。他心情不悦,正想进去抓个厨子出来干活营业,余光瞥见大哥从天上飞过,他忙将人截停:“大哥!”

  即墨秋停下脚步:“何事?”

  公西仇道:“大哥可还忙?”

  即墨秋没什么事儿要做。

  他这次过来纯粹是不放心公西仇——自家这个弟弟命数奇异,连带着武胆图腾也怪得很,再一次蜕变进化居然有了夺人生气的能力。这能力向来霸道,易失控,难掌控。

  他来盯着也放心点。

  一旦不妙可以用神力强行压制,将危害降到最低。公西仇倒是争气,初次使用除了有点儿生涩,并未发生他担心的坏情况。公西仇冲他挥手笑道:“不忙的话吃一顿。”

  “食肆无人。”

  “这简单,自己做。”

  “后厨器具怎么都没了?”

  公西仇道:“对庶民而言,这些器具也能是防身物件,逃难的时候都带着了吧。”

  即墨秋只能用武气化出锅铲。

  “幸好食材还在。”

  缺少什么作料配菜,大祭司当场催芽。

  不多会儿,喷香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公西仇坐在灶台前看着火,嗅了嗅,发现都是自己爱吃的,唇角笑弧也大了几分:“大哥,最近一月都不见你人影,忙什么?”

  即墨秋说话直白。

  “你见不到我,是因为你总粘着阿斗。有阿斗在,你眼里还能看到我这兄长?”说完话锋一转,“不过,最近确实有忙。年关将至,依照旧例,要准备祭舞了,得练。”

  “祭舞?往年怎么没见你准备?”

  “在打仗。”

  今年过年可能不打。

  所谓祭舞就是悦神的祭神舞,属于族内大事,大祭司会在仪式上跳祭神舞,通过舞乐与神灵沟通,聆听神谕。同时祝祷祈求来年族人平安顺遂,族内繁荣昌盛。公西仇小时候最喜欢这日子,每次都会早早去排队等待仪式。

  想到当年的热闹以及如今的寂寥,饶是公西仇也忍不住叹气:“就咱们几个,排场寒酸了点,估摸着神都不乐意来。凤雒人多,要不要花钱找人过来,凑个热闹样子?”

  即墨秋利落炒着菜。

  时不时拿起木杖往锅里撒什么。

  “神又不是看热不热闹才决定来不来……不过,你的提议也不是没道理……”记忆中的殿下曾经很是喜欢热闹,“正逢打了胜仗,又是年节,确实要热闹一些才好……”

  “跟打胜仗有什么干系?”

  “祝祷吾神,无往不利,武运昌盛。”

  公西仇对这些不关心,他只关心一点。

  “练得如何了?”

  即墨秋叹气:“久不操练,生疏了。”

  公西仇宽慰道:“怕什么,熟能生巧。要是大哥一人不行,小弟也是能代劳的。”

  穿上大祭司的服饰,演绎祭神舞,那可是他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哪怕现在长大了,这份蠢蠢欲动也没彻底消失。大哥不行,他上!

  即墨秋这边没有回答。

  即墨秋淡定给他递水:“你的武胆图腾死气过重,而你毕竟是阳世之人,与死气不可接触过密。吃点辣椒有助你尽快排除死气。”

  公西仇一饮而尽,稍稍好受。

  “咳咳咳,不会每回都这样吧?”

  那他以后都不敢全力干仗了。

  即墨秋睁着与公西仇相似却温柔不知多少的眸,道:“不会,这次是临时应急。”

  公西仇这才将悬着的心落下。

  兄弟俩都不是什么小胃口,二人扫光后厨所有食材,即墨秋临走之时还留下碎银,声音不重却能清晰传到躲藏庶民耳中:“这些应该够买了,若有不够,可寻我补足。”

  说罢,欠身离开。

  留下忐忑庶民面面相觑。

  即墨秋还能自己开火,其他武卒没点亮这个技能。一些人乖乖等着后勤开饭,一些人直接将厨子揪出来:“快上菜,钱管够,老子要饿死了……这两天疾行就吃两顿!”

  其中一顿还是一边疾行一边吃的。

  虽未饿到忍不住,但都憋着火。

  这几天温州这边都要热疯了。

  有个亲戚(关系挺近的)跟父母闹了矛盾,六旬老父母带着长辈没地儿去,不得不住山上(山上的老房子是我家的,去年我家出了几万将塌陷的老屋建好,用来放长辈遗照牌位),那里超级热,老屋子没空调,香菇去了一回,站着不动就浑身冒汗。

  双方其实问题都很大,香菇也不站谁。

  只是看着头发全白的他们带着一双老人(老父母都六十出头了,一对老人八十多)住山上,晚年肉眼可见不安稳,心中有些唏嘘,由此联想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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