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波浩渺,奔腾不息的江流上空,几只孤雁划过天际。
克拉尔江,横贯大半个西斯汀帝国,也穿过了这处古老的城市。
迪菲亚市有着水城之名,克拉尔江将其横断,各处支流又在城中扩散。
在这里居住的人民,出行多乘坐船只,因为水运发达,这里也是诺亚行省和各地运输沟通的重要中转点。
克拉尔江波澜壮阔,但在途径这座城市时,却出奇的温顺,近千年的历史中,只爆发过三次洪灾,这对于此处的地势来说是很稀奇的。
而在这处水乡居住的每个人,无论男女老少,即便是三四岁的孩子,都是游泳的一把好手。
城市内,建筑的排列有着奇异的美感,每一栋房子都透历史的气息。
岸边的小路上,有孩童嬉笑打闹,有老人悠闲的散步,不同于金克兰市的焦躁,奥卡兰市的紧凑繁华,这里充满了静谧的氛围。
平静的水面上,一艘小舟荡起水波,船头站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年轻男人,冬季的冷风吹动着他的发梢,一双深邃的眸子欣赏着城市内的风景。
而在他身后,一名身材娇小,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单马尾少女,正在划动着双桨。
自得到晨拥教会指派的任务,已经过去两天了。
因为路途遥远,晨拥教会将他们的行程安排的很紧,通过两次德里维神柱才赶到迪菲亚市。
如果是陆晨自己步行的话,会快很多,但这是打工的事,他没必要那么拼,完整体验晨拥教会的任务流程,也是一种情报的获取。
令他稍感意外的是,晨拥教会还为他指派了一名“助手”,说是助手,但就格拉大主教的意思来看,是来照应他的。
格拉大主教认为陆晨没有和怪异作战的经验,还是需要有经验的守夜人来指引,起码要把任务流程和注意事项给陆晨理清楚。
因此就派了冷月参加这次任务,冷月在晨拥教会目前的身份,是诺亚省仅有的十三名高危级守夜人之一。
她愿意值守陈列室,只是和陆晨抱着差不多的想法,一方面是为了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的秘密,另一方面则是,高危级,及以上的守夜人本不需要参与教会的日常工作,但如果执行任务,出勤做事的话,是可以领薪资道 是的,守夜人的基础待遇,从来说的只是补贴。
就像陆琳曾经对陆晨所说的那样,神父们平时是很闲的,如果他想去神学院授课,当然能领工资。
守夜人也是一样的,除了额外的出勤做事可以领取薪资外,执行任务,视任务完成情况,以及对教会的贡献,会有着高额的奖金。
这些事是陆晨次日前往教会时,少言寡语的安德森神父解说的。
顺带一提,他在教会的特殊陈列室内,白嫖到了一件神话品质的装备,是一柄漆黑的宽刃凶兵。
陆晨当然不需要用这种武器,但他想选个和弑君差别不大的,而弑君可以进行形态变换。
虽然他目前接触到的目标,都不会等级太高,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弑君好久没开荤了。
格拉大主教派冷月来,并非是不相信陆晨的实力,只是怕他没有实战经验翻了车。
在往年的守夜人晋升流程中,如果教会有余力,都会派一位相应等阶的守夜人,作为“考官”,以及保险。
毕竟他们不能把晋升当成游戏,更不能把民众的安危当做儿戏,如果要晋升的那位守夜人实力不足,导致任务失败,引发灾难该怎么办?
所以有一名善后人,压箱底的存在,是格外重要的。
但此时诺亚省郊区,仅有的十三名高危级守夜人之一,冷月小姐作为监督者和“考官”,正老老实实的在后面划船。
在不知情的旁人看来,主次关系简直再明显不过。
冷月对于这种事没有什么怨言,反正划船不费什么力气,跟在大佬身边开开眼也好。
对于教会指派的任务,她完全没放在心上,别说这次的目标只是高危级,就算是特级的灾难,眼前的人也绝对能摆平。
她可是见到过,对方那离谱到家的实力,和天道空间的变态一战下,险些把整个太阳系打散。
即便这处世界限制很大,但她认为对方短时间内毁灭一个行省,不是问题。
教会认为这是对陆晨的试炼,可实际上呢,他们如果知道有这么一个怪物在境内行走,怕是教宗都睡不安稳吧。
“冷月,能问个问题吗?”
陆晨没有回身,随口道。
“陆先生请问。”
冷月入乡随俗,换了敬语。
“你值守陈列室,每天给你多少薪资?”
陆晨看着正午耀眼的太阳,不自觉的伸了个懒腰。
冷月愣了下,没想到大佬会关心这个,“每天十镑,我只是暂时没有主任务,找些事情做。”
她所说的主任务,自然是指空间的主线任务,她和陆晨一样,在进入世界后,还未接到。
原生世界就是如此,她觉得很正常,尤其是开荒原生世界,需要探索者接触到一些关键性事件,才会开启主线任务。
越强大优秀的探索者,就越难开启,因为空间对他们的要求也更高,希望他们能完成更加困难的任务。
“这么少?”
陆晨低语道。
“高危级守夜人通常不会做这些的,平时是由危险级的守夜人值守,他们的日薪是五镑,其实陈列室一般来说很安全,所以是个闲职,教会也不会给出太高的薪资。”
冷月解释道,其实对于教会而言,让她这样的人值守陈列室,是浪费的行为。
日常中,高危级的事件频率又没那么高,所以大多时候,高危级守夜人还挺闲的。
冷月所选的身份,是一名刚刚晋升不到两年的高危级守夜人,官方年龄是三十九岁,也属于这个世界的天才守夜人了,只是因为她是从其他区调过来的,不算诺亚省总教会的核心人员。
对于格拉大主教而言,最信任的只有安德森神父。
嗯……说是三十九岁,不过陆晨瞅了对方一眼,觉得有没有十九岁都很难说。
但在这个世界的人眼中,这些事是可以解释的,因为冷月的前身,所得到的怪异力量本源,是从一种名为永恒者的怪异身上得来的。
那种怪异本身的特性并不像命名那般美好,它所谓的永恒,有两种,一种是永恒的死亡,一种则是永恒的定格。
冷月的原身在得到那种能力时,只有十一岁,所以永久的停止发育了。
这两天,陆晨和冷月结伴而行,没有其他的守夜人参与这次任务,因为上面判断,有两名高危级的守夜人,已经足够处理这次事件。
而那些安全级、危险级的守夜人,又太过累赘,很容易心志不坚,在古神的意志面前堕落,反而成为拖累。
这在以往,晨拥教会经历过不少教训,比如出现过被操纵的危险级守夜人,在背后捅了带队者刀子,最终导致全灭。
自那以后,高危级以上的事件,通常都讲究两个原则,一是精英,二是少人。
陆晨两人在路上,也互换了下了解到的情报,冷月不愧是老牌裁决者,因为一直独行,作为刺客类强者,很多时候是要动脑子的,所以比陆晨了解到的要多一些。
比如,安全级的守夜人,综合属性大概在100120点之间,也就是五阶探索者的范畴,但这个世界的守夜人,很多时候拥有较大的短板。
他们通常体质、力量、敏捷几项属性不会太高,常年经受磨砺,提升最大的还是精神力,施展能力时,也是借助怪异的本源,进行临时的身体能力提升,而为了消灭一些无形的怪异,他们的能力多半都是偏法术向的。
危险级的守夜人综合属性通常在120130之间,算是六阶的中下层探索者实力,可实际上真的打起来,相同属性,一般来说,这些守夜人是打不过探索者们的,因为经历过的战斗数量不一样。
即便守夜人一生都在战斗,但年龄限制放在那,可到了这个层次的探索者,都不知道在任务世界中厮杀过多少年了,经历的战火绝对要比“上班族”要多。
高危级的守夜人,综合属性和陆晨之前预想的差不多,在130150点之间,跨度还是挺大的,所以那天格拉大主教才会很自信,不认为他能捏爆咒杀娃娃。
因为格拉大主教认为,即便真的是天才中的天才,觉醒时也最多是刚刚达到高危级的领域,和顶尖的高危级守夜人差距是很大的。
至于特级,因为冷月也没有见过,所以无法分析上限,只能根据世界难度预估。
出任务前,两人都阅读过了关于目标的资料,死亡笔记不是什么很难对付的高危级诡秘物品,比较适合晋升任务。
记录中有提到,七年前隔壁的胡恩行省教会,曾经尝试收容这件物品,但因为处理不当,最终又遗失了。
至于这个“处理不当”的内情,他们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各教区之间的关系,没有大众想象的那么好,丢人的事,不好外传。
陆晨这次的优先任务,是重新收容这本死亡笔记,最低的任务完成目标,是破坏这本笔记。
格拉大主教向他暗示过,收容诡秘物品或怪异的本源,是一种较大的功绩,享有额外的奖金。
以死亡笔记的等级评估来看,如果他能完整“捕获”,就可以获得两千榜的额外奖金,相当于四个多月的补贴了。
以陆晨大脑的换算方式,就约等于大半件圣物级满评分装备,虽然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很廉价,但也不算白跑。
小舟缓缓的靠岸,冷月收起双桨,“陆先生,到了。”
他们已经抵达调查的第一站,位于迪菲亚市外围的偏远地带。
两人上岸后,入目是一片破败的联排房屋,这块区域属于迪菲亚市较为落后的地带,人民困苦程度当然不会比金克兰市的下城区严重,但也不太好过。
空气中的气味不太好闻,不远处正看到一条土狗优雅的排泄,舒爽的蹦蹦跳跳走开。
两人按照任务情报的指示,来到一处房屋前,说是房屋,但像是劣质砖土搭建起来的大棚子,最上面还盖着防水布,这片区域很多房子都是这样,是贫困者们自己动手建造的。
迪菲亚市的管理者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边角区域没有什么商业价值,总不能把人逼死吧?
“咚咚咚——”
陆晨看了眼门牌上的数字,27号,确认后敲响的门扉。
少许时间过后,陆晨和冷月听到里面脚步声的动静,门上半部有一处小孔,是用于看来者的,类似地球的猫眼,但却是通风的,当然,也可以在门内侧将夹板拉下来。
脚步声停下,那处没有被夹板遮挡的小孔中,猛地出现一只眼睛。
瞳孔略小,眼白区域很大,充塞着血丝,像是自另一个世界观察外面,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但那只眼睛只看了一瞬,就缩了回去,屋内传来一阵奔跑、跌到、东西打碎的声音。
陆晨皱了皱眉,“冷月,你来。”
冷月走上前,点起脚尖,凑到猫眼前,想要用温和的声音唤回主人,但开口间却透着一股凉意,“开门。”
这种感觉,就像是冷酷的特工上门,如果下一秒不开门,她就要破门而入大杀特杀了。
屋内的人似乎摔疼了,又想起了前几天教会的通知,大着胆子站起身,想返回来在看看外面的情况。
猫眼上再次出现了人眼,主人看到了冷月那张清冷的,面无表情的,比深冬还要冷的眸子后,吓得再次后退,一路跑到屋子内部。
陆晨看了眼冷月,冷月回头,两人对视,双双无言。
陆晨瞬间明白了,这家伙的魅力,貌似也不怎么地。
他用武道天眼瞅了下,好家伙,六点。
陆晨笑了笑,笑容又逐渐消失。
唉,五十步笑百步,不……我好像才是那个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