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维亚对此露出满足的微笑,接着念道。
“call.(觉醒吧)”
第一阶段是,少女的周围。
魔法阵的光辉慢慢地旋转起来,被操纵为螺旋状的魔力,遵循着原初的形状开始回旋。
其实露维亚正准备做的事在某种意义上讲与韦伯的解密很像。举例来说,就是把用火柴摆出的345这个算式,通过移动一根火柴来将其变成正确的,类似这样的事。
把剥离城阿德拉那依据卡巴拉而精密组成的术式,以宝石和自己的魔力加以最低限度的修改,将其替换为意义完全不同的术式的一次尝试。
但是,火柴谜题的规模和复杂程度完全无法与其相提并论。
规模是这整座剥离城,逐个设下的魔法阵之间连允许蚂蚁通过的空隙都没有。
就算说是带来了大量的宝石助推器,少女所做的事也像是用消防车的水枪将颜料喷出,准备在数十米开外绘制细密画一样。
“觉醒吧,翠之七与赤之八相接续。激起赤之十,向苍之四循环。苍之六与苍之七、九、十一、赤之五、六、二十五一同与翠与赤之十一相接续,化为鱼导向我。(拉丁语)”
螺旋状回旋的魔力,如同蛇一般抬起来头,镶嵌在整座剥离城里的宝石互相呼应,满溢在周围的魔力像在舞蹈一样开始跃动。其伴随着的细微颤抖覆盖了整座城,我开始感到明显的震动。
韦伯抬头望向华盖。
“……城堡在?”
“喂喂。难不成这真能搞定吗。”
连应该是帮过忙的富琉加,都像是无法相信似的吹了个口哨。
就算是见证过无数神秘的他们,也无法轻易接受眼前的光景。用天才这样不经思考的词汇难以概括的境界,露维亚泽丽塔·埃德菲尔特的魔术到达了。
传达到了吗。
向剥离城阿德拉。
欧尔克无言地坐在轮椅上,眯起了眼睛。
“callgrace!(恩惠呐,觉醒吧)”
第三阶段,一口气扩散到了城堡的周围。
一道光辉又与别的光辉相连接,形成了复杂精致的魔法阵,那魔法阵又与别的魔法阵相连接,堆积成更大的形态。不伤及原本存在的魔法阵本身,而是让其以全新的意义重生。
每到此时,少女周围都会有宝石映照出彩虹色的光辉。现在已经有八成变为彩虹色,多半等到所有的颜色都改变时,剥离城的机能就会落入露维雅的手中吧。
压倒性的魔力洗刷了世界。
将这座剥离城的全部都传至新的主人身边,巨大的魔法阵旋转着开始回归。以连不是魔术师的我都能通过皮肤感到的规模,像雪崩一样涌入这间客房。
“来了——!”
露维亚的眼里闪耀着胜利的喜悦。
然而,韦伯被完全不同的感情所刺激,呻吟道:“不对……?这不是普通的反应……”
城堡产生了更大的振动,同时,露维亚的身体剧烈摇晃起来。不只是露维亚,在场的富琉加,还有清玄都为了稳住身体而蹲了下来。
“……呜……喔!”
“欧洛克公!”
连那个老魔术师也不例外,因为轮椅的剧烈晃动而失去了平衡,瘫倒在地板上 右手好像突然化为了火炎一样的痛楚和幻觉抓住了格蕾,不仅如此,身体中的神经也开始造反。生存所需的回路全部被遮断,连产生反抗这样的想法都做不到,格蕾的眼前迅速变得模糊起来。
“格蕾!”
连这句话听上去都那么遥远。
露维亚与格蕾的身边扩散出极度污秽的黑暗。就像要将昏睡的少女吞噬一样,那黑暗张开了。
“可恶!”
韦伯朝着她们冲去,想要尝试拉她一把,但是……结果就是飞蛾扑火般的被吞没。
格蕾看到了……看到了仿佛是城堡回忆的景象。
看到的光景,是那个餐桌。
在那个被邀请来的魔术师们齐聚一堂吃早餐的房间里,有几个人影也正在那里用餐。如同影绘一般的人们手握刀叉,有说有笑。
“哈,用这个方法连接魔法阵的话要不了一年就会崩坏了。你的魔术还是老样子,那么粗略呐。”
耸着肩膀说出这话的,是欧洛克·西萨蒙德。
他没有坐轮椅。那身影虽然也能看出上了岁数,但明显比现在要年轻。带着些调皮感的说话方式和现在相去甚远。不过环绕在他身边的那深邃的魔性与现在相比也不逊色。
“粗略有什么不好。”
“不好,就像你的脸一样。”
“你个老不死的少胡扯。”
“——哎呀,亲爱的。怎么能和特意来帮忙的欧尔洛克先生这么说话呢?”同席的女性插话道。
那是位一头卷发的美丽女子。身上朴素的亚麻质礼服裙与她十分适合。
“夫人。”
“真是辛苦您了,欧尔洛克先生。”
——不对!
格蕾意识到了什么。
——这不是我的记忆。
——正在侵食我的,是完全不同的某人。
“啊啊,终于明白了。”
听得到声音。
混杂着噪音的,刺耳的声音。
“没错,就是这个了。明明一开始就知道的,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呢?”
这是、谁。
这是、谁 这是、谁。
“把你的魔术刻印……”
有一只手。
白皙的手伸了过来。
啪的一下,就好像旧胶片被剪刀剪断了一样,格蕾的意识又一次中断了。
“这里大概就是昨晚海涅的目的地,地上有被拖动、还有脚印。”
夏禹把罗莎莉雅放在一边,蹲下研究着地上的脚印与那边残破的雕像。
“君主大人……这…这……我哥哥是不是……”
罗莎莉雅一看到地上的拖动痕迹,心中瞬间出现了不好的想到,眼泪又要掉出来了。
“乖!没事,这个估计是那个化野菱理的,你哥哥应该就在附近被某些东西困住,我看看……”
夏禹安抚好了小萝莉,在周边寻找了一下看看有没有魔术的痕迹,然后……将目光放在了残破的天使像上。
“呼~”
突然夏禹猛的打出一拳,将残破的天使像直接打爆,碎石头渣子四处飞溅,罗莎莉雅身上夏禹所布的术式将它们弹开。
天使像下面果然出现了一个暗道。
“走!”
夏禹再次牵起罗莎莉雅的手,身边浮起白色的魔力光球,照亮了整个暗道。
走着…走着…夏禹突然蹲了下来,地上出现了奇怪的脚印。
“这个是……野兽?”
夏禹看着脚印说道。
“君主大人…你是说哥哥遇到了那个凶手吗?”
罗莎莉雅看着夏禹问道。
“应该是的,不过还是再往前看看再说。”
再次向前方前进,夏禹这次发现了地上的血迹,他蹲下勘查了一番,这鲜血里有着海涅的魔力。
他的脸色稍为阴沉下来,不过海涅未必死了,毕竟虽然出现了血迹,但是也只是一点,只要不是一击必杀,那海涅就能使用自己送给他的“(外)活石”根本不可能会死。
走到了深处,夏禹突然停了下来,原本在他身后跟着的罗莎莉雅也是直接就装在了夏禹的背上。
“诶呀!怎么了?君主大人…是不是发现哥哥的下落了?”
罗莎莉雅顺着夏禹的目光朝着那个方向看去,但是只是一堵岩壁而已,根本什么都没有。
“君主大人?”
罗莎莉雅轻轻的叫了一声。
夏禹没有回应他,只是皱着眉头看着那堵岩壁,准确说是看着岩壁之前的空间。
一股惊人的魔力波动凝聚在夏禹的手上,他模拟着“乖离剑”的魔力放出方式,蛮横的朝着前面一拍,虽然只是低配……山寨杂鱼版,但是这一掌还是有着撕裂空间的能力。
伴随着一掌拍出,面前的空间就像被子弹打穿的玻璃一样,宛如蜘蛛网一般的碎裂开来。
一个身影从其中掉出,身着铠甲,正是海涅!
“呼呼~君主?罗莎莉雅?不好,清玄是凶手,我们快点回去。”
海涅大喊道,他所吐出的消息让罗莎莉雅大吃一惊。
“可是……明明是清玄哥让我来找君主救你的啊!”
客房的玻璃碎了。
欧洛克清醒了过来,看到了从那里侵入的影子。
似乎是利用了某种魔术,就算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无法看清其姿态,却以惊人的速度在逼近得四足怪物——
“……阿修伯恩的……野兽……唔!”
然而连呻吟声,都没能从欧洛克的口中流出,他虽然想要调动魔力进行反抗,但是他的魔术刻印却不听使唤。
即使是在强大的魔术师,在失去魔力后,他也只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而已,根本无法反抗这种怪物。
野兽将欧洛克彻底撕碎,浓郁的血腥味四溢在整个大厅,而奇怪的是明明昏迷的富琉加在它不远处,它也没有朝着那边迈出一步的念头。
“露维雅泽丽塔·埃德菲尔特。魔法阵的设置结束了吗?”
“怎、怎么了突然。虽然大致上是完成了,但还需要时间再适应一下。”
突然被韦伯叫到名字,露维亚有些疑惑的抬起了头。
“现在我无论如何都要马上必须出去。”
“你在说什么?韦伯老——”
露维亚像是在说,你终于疯了吗,但韦伯却打断了她的话。
“如果不赶紧出去,不光是我们,留在那边的其他魔术师都会被赶尽杀绝,恐怕除了出去了夏禹和罗莎莉雅之外,都会死。”
“什么?该死!”
露维亚拿出了夏禹给的那颗紫色宝石,紫色宝石在她手中亮起璀璨光辉……
“call.(觉醒吧)”
那正是释放魔弹的咒文。
一齐迸发的光芒溶于黑暗——将其像玻璃一样击碎。
韦伯等人回到了客厅,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地狱一般的景色,不管是墙还是家俱都像是被泼满了油漆一样血迹累累,满地散落的肉片让人无处下足。
“……唏咿……唏咿……”
富琉加摊坐在地板上,发出喘鸣声。
看来他也设法保住了性命。从插在周围的匕首来看,多半是张开了结界把自己封闭在里面。
似乎是还看不清楚东西,他不断地揉着眼睛,同时说道;“是只超可怕而且很又手段的妖怪……。趁我们都还没法像样地使用能力的时候,就先把最难搞的对手秒杀了。唉唉,都面目全非了……”
“那么,这是……”
对于韦伯的疑问,富琉加连连点头。
“是欧尔洛克老爷子……”
占星术师这样称呼着这具连原形都看不出的尸体。
如同字面的意思那样被大卸八块的尸体,甚至连哪里是哪个部位都几乎分不清了。
第三个被害人。
但是,这已经不是犯罪而是灾厄了。
然而,
“欧洛克·西萨蒙德。”
对着房间的中央,韦伯喊出这个名字。
格蕾疑惑的看着韦伯。
然后,另一个倒在旁边的人慢慢站起身来,是那个少年助手。
“你才是,真正的欧洛克·西萨蒙德吧。”
“咦……?”
在疑惑的格蕾的面前,少年的表情崩开了,沾满主人的血的嘴角扬了起来,至今为止一直面无表情的少年微微笑了。
“真正的,这种说法不太对呐。年轻的君主哟。”
明明音色和音调都完全不同,但他的口气与欧尔洛克·西萨蒙德生前别无二致,有句话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现在这种情况,就正是所谓的刻。
“转刻过来的说到底也不过是记忆和人格呐。不过,原来的身体上也还留着大概一成吧。”
少年——欧洛克呼呼地笑了。
“这就是蝶魔术吧!”
“虽然想称赞汝的慧眼,不过功劳还是让给这边的老人家吧。”
少年说着用手指给我们看。
所谓蝶魔术(papilio·magia),是模拟从毛虫经过蛹变成蝴蝶的这一连串的变化的魔术。这样的话,能应用在这样的复活上也不是不能理解。
“实际上,这个身体本身就是用老夫的血脉所构成的人造人。其实是和魔术刻印一起逐步移植,在最后将人格整个移动过来的,不过事出突然,导致大概有一成就这么损失了。而且因为刚才那古怪的突袭,保留下来的那些现在也有一半的机能停止了呐。”
少年身姿的欧洛克看上去很恼火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