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随着两族的交好,陇左王氏对长宁王氏的了解也是越来越深入。而王守哲的神奇,也已经随着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逐步深入人心,仿佛只要有他在,便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尤其是“守”字辈,“宗”字辈的的一众年轻人,更是对王守哲崇拜不已,将其视为偶像。
此刻,见王守哲过来,众人心下便是一松,立刻迎了过来。
“拜见宙博老祖,宵叡族长,以及各位族老。”王守哲有礼有节地一个一个打着招呼,将章氏那一拨人全部晾在了一旁。
长宁王氏,这一次来支援的人不多。
除了王守哲以及珑烟老祖两位,便是只有王宗安以及王璃瑶这一双儿女。王守哲带上他们两个,也是为了让他们多见见世面。
王守哲见过礼之后,又让王宗安和王璃瑶与诸位长辈见面,双方自然是一副热热闹闹,大型认亲现场。
直把章氏一众人气得是热血上头,一个个神色都极为不善起来。
“我道是谁,口气如此猖狂。”一位章氏的锦袍中年男子,面带冷笑道,“原来是新近崛起的长宁王氏。哼,你们长宁王氏在乡下称王称霸也便罢了,怎么,刚刚晋升七品就以为自己无敌了,还想插手郡城之事?”
说话的这位,乃是当代章氏家主章道用。
长宁王氏如今虽然名动南六卫,但一来,南六卫地处偏远,二来,郡城乃是陇左郡的首府所在,城中世家林立,可以说是整个陇左郡最强大的世家都在这里。
七品世家,在这里根本算不上有多厉害,长宁王氏这样一个偏远地区的新晋七品世家,自然也没有几个世家会在意。
也只有一些相关家族,或是关注长宁王氏的人,才会对此消息略知一二。
陇左章氏之所以对长宁王氏会有些关注,也是因为近些年来与陇左王氏有些嫌隙,才粗略的调查了一些长宁王氏的情况。
在章氏眼里,长宁王氏不过是刚刚晋升七品的乡下家族,虽然略有些威胁,却也不用太过忌惮。
“章氏?”王守哲似笑非笑地看着章道用,“我们王氏向来是与人为善,却也不惧怕任何挑衅。既然你章氏不顾脸面,不讲道理,那还是用拳头来说话吧。”
“拳头说话?”章道用瞟了一眼王氏等众人,尤其是在珑烟老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嘴角扬出一丝不屑,“你族王珑烟虽然有点实力,却也不过刚晋升天人境,想与我章氏较劲,再好好打磨百年吧。”
章氏人丁兴旺,天人老祖都拥有两位,说话底气自然充沛。
可他话音刚落,对面的王守哲脸上便露出了怪异之色。王璃瑶,王宗安两小更是嘴角一抽,双双扭过了脸。
“区区小辈,也敢口出狂言,不知死活!”
王珑烟冷笑了一声,眸光一扫,眼底蓦然爆发出无边冷意。
刹那间,一股可怕的威势便从她身上升腾而起,有如排山倒海般朝着章道用碾压而去。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结。
章道用脸色一白,整个人都被这可怕的威势冲击得倒退了数步。
冷汗瞬间淋漓而下,他已经在努力强撑,却依旧浑身颤抖,连膝盖都有些发软,差点直接跪了下去。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强?!
章道用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头不自觉地泛起阵阵恐惧。
他有种感觉,这个女人,不,这位老祖,她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够了!”
见状,洪庆老祖的脸色终于微微变了。
他猛地跨前一步,横身拦在了章道用面前,随即抬袖一甩。
磅礴的威势排山倒海般倾轧而来,却涌到他面前时,被他甩出的那一道气劲撞散,纷纷溃散开来。
他周身玄气涌动,就像是一面铜墙铁壁般挡在章道用面前。
章道用劫后余生,紧绷的心神一松,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在周围人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
直到此时,他仍旧是一脸的惊魂未定。
“王珑烟,你堂堂一个天人老祖,何必和一个小辈斤斤计较?”洪庆老祖冷冷看向王珑烟,苍老的双眼中有怒意在涌动。
“你说的不错。与一个小辈计较,的确没什么意思。”珑烟老祖瞥他一眼,眼眸中掠过道道冷芒,“那我,就与你计较计较。”
话音未落,她的手便已经搭在了腰间宝剑的剑柄上。
只听得“锵”的一声,紫电宝剑骤然出鞘。金色阳光映照在剑刃之上,泛起凛凛寒光。
一直以来,珑烟老祖都是深居简出,长年累月的庇护着王氏,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地挑起了老祖宗的担子,对小辈们也是爱护有加。
可实际上,她也是娇娇女出身,本身的脾气可不见得有多好。
当初年轻之时,她在学宫内修炼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的那种暴脾气,被她揍过的同门师兄弟不知凡几。时至今日,还有不少师兄师弟一提起“王珑烟”三个字就脸色大变。
这样的性子,要不是为了家族的延续,为了护住家中的诸多小辈,哪里会忍气吞声那么多年?
但如今,王氏已然今非昔比,她自然也不需要再压抑自己。
该战,便战。
她持剑在手,抬手便是一剑,锐利的锋芒直指洪庆老祖!
剑气横空。
一声清冽的凤鸣声骤然响彻云霄。
在她身后,一道巨大的冰凤虚影骤然展翅而起,巨大的羽翼仿如垂天之云,将珑烟老祖的整个身躯包拢。
刹那间,天地为之变色。
浓烈的冰煞气息以珑烟老祖为圆心蔓延开来,周围的地面上瞬间凝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天空中,有雪花片片飘落。
整个天地,都仿佛在这一刻变成了数九寒冬。青草覆雪,绽放的春花上也结了一层冰霜,东风漫卷,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只留下了彻骨的霜寒。
“法相虚影!”
洪庆老祖大吃一惊。
他虽然有着天人境中期的实力,但血脉也不过觉醒了三重,就算拼尽了全力激发出来的法相虚影,也未必能有多强大。
可眼前这王珑烟的法相虚影,却强大得过分。
这得是灵体了吧?!
这王珑烟不是说才刚刚晋升天人境吧?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法相虚影?她到底什么来头?!
可惜,到了这时候,就算他开始意识到不对,也已经来不及懊恼了。
就在他愣神的这一刹那,珑烟老祖的剑已经逼近到了他周身一丈之内。
她手中的紫电宝剑乃是中品法宝,此刻玄气灌注之下,整炳剑上都环绕着蓝紫色的电光。
电光如链,剑气如冰。
那可怕的威势便如那雪峰之巅的万丈寒冰,又似那高天之上霹雳而下的雷霆,带着仿佛能毁灭一切的恐怖破坏力。
剑光还未靠近,那可怕的寒意和雷霆之力带来的麻痹感,就已经让洪庆老祖皮肤微微战栗。
他神色一凛,抬手就祭出了自己的法宝长刀。
那是一把暗金色的厚背长刀,表面符纹环绕,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章氏虽然是强七品世家,却也舍不得斥巨资购买中品法宝,因此,他手中的这一把庚金长刀,乃是下品法宝。
不过,就算是下品法宝,在一个天人境中期的玄武修士手里,威力也不可小觑。
长刀一横,浑厚的玄气疯狂涌入,暗金色法宝长刀表面的符文上顿时泛起了道道流光,厚重的刀身仿佛瞬间被镀上了一层金,变得金光灿灿起来。
洪庆老祖乃是三层庚金血脉,战斗经验也不弱,此刻全力施为,宽大的厚脊长刀便仿佛化为了一面金色的盾牌,只一眨眼间,便挡在了自己面前。
这一连串动作又快又稳,充分彰显了洪庆老祖作为一位天人境中期老祖的强大实力。
灵体又怎样?
王珑烟才刚刚晋升,跟他还差了一整个小境界,他还能怕了她不成?!
下一刻。
如雪的剑光便狠狠撞在了刀背上。
剑气破碎,可怕的威势瞬间爆开。
洪庆老祖浑身一震,竟是被震得气血沸腾,往后退了一小步才泄去力道勉强站稳。
怎么可能?
洪庆老祖心中震动不已。
他没想到,王珑烟的实力居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她不是才刚刚晋升么,怎么可能有这么强横的实力?
而且,他感觉自己的手腕,隐隐有些发麻。
那是紫电宝剑加之于剑气之上的电光,透过法宝长刀传到他身上,对他造成的影响。
虽然电光带来的影响并不大,但高手过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任何一丁点影响都是不能忽视的。
而且,这无疑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王珑烟手里的那把法宝长剑,品质绝对要比他的法宝长刀更好。
这一发现,更是让洪庆老祖心中的震惊更甚。
章氏的其他人也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全都瞪大了眼睛,竟是都没能反应过来。
“哼!天人境中期,也不过尔尔。”
珑烟老祖可没有打算就此放过章洪庆,她冷笑了一声,抬手便又是一剑飞袭而出。
一瞬间,周围寒冰之气更甚,就连草叶上凝结的冰霜都更厚了一层。
比起之前,这一次,她的玄冰剑气之中更多了一抹凛然煞气。
浓烈的煞气就仿佛给玄冰裹上了一层黑色的霜衣,少了几分清冷和出尘,却添了几分冷酷和肃杀。
她身后的法相虚影,更是昂首展翅,爆发出阵阵高亢的凤鸣。
凤鸣声中,珑烟老祖凌空踏步,发丝飞扬,整个人就如同翱翔的九天冰凤一般,充满了诉说不尽的凛然霸气。
密集的剑气倾泻而下,如霜如雪,如冰似玉,伴着阵阵雷霆之声,仿佛能撕裂苍穹。
“砰!”
“砰!”
“砰砰砰!”
一剑,一剑,又一剑……
珑烟老祖的剑光强势而密集,根本不给洪庆老祖反击的机会。便是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反击,也会被珑烟老祖密集的剑气逼得不得不回防。
洪庆老祖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硬接,然后在可怕的剑势之下被逼得步步后退。
连续十几剑之后,他胸中气血翻涌,终于再也压制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珑烟老祖冷哼了一声,这才收了剑。
她就像是一个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将军一般,踏着轻缓的步子从空中飞踱而回,重新落到了原来的位置。
好家伙!
无论是陇左王氏,还是陇左章氏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他们都被震惊到了。无论是哪一边,都没有想到最终竟然是如此战果。
唯有王守哲,对此战果毫无意外。
珑烟老祖为家族崛起,经历过一次一次的生死搏战。相对于陇左章氏的章洪庆,珑烟老祖的战斗经验反而更加丰富。
除此之外,便是珑烟老祖觉醒的第五重血脉了。能在天人境觉醒第四重血脉便已堪称是天骄,她这第五重血脉,岂同等闲?
否则的话,那阴煞宗的天骄阴玉泽,又何必为了嫁衣血蛊皇甘冒奇险?
今日不过初露锋芒而已,却已尽显珑烟老祖身为大天骄的风采。
“洪庆老祖。”王守哲背负着双手朗声道,“你们陇左章氏,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族。此事究竟孰是孰非,彼此心里都明白。你若真想欺人太甚,我们长宁王氏断然不会看着家族主脉受此欺凌。”
“你若不服,我们珑烟老祖大可以回归祖脉,认祖归宗。反正我们长宁王氏和陇左王氏都是一个老祖宗,也没什么丢不丢人。只是别怪到时我们王氏,盯上了你们陇左章氏。”
王守哲这番话,让章氏噤若寒蝉。
一个家族分出支脉,那是再常见不过的事。而同样的一个支脉,在多年之后认祖归宗,重归主脉,同样不是什么罕见之事。
章洪庆脸皮子抽搐几下,似乎还想说什么。
珑烟老祖冷笑:“你若是不服。我不介意继续打,打到你服为止。”
章洪庆到了嘴边的话顿时被憋了回去,极为憋屈。
不过他终究是人老成精,懂得审时度势。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便仿若无事般地嘴角一咧,说道:“守哲家主说笑了。我们与陇左王氏不过是些小摩擦而已,又不是什么生死矛盾。我刚才仔细想了想,我好像的确听老祖宗说过,向陇左王氏租借了一大片田地。当时我们双方的祖上关系还挺不错。只是近些年来才渐渐生分了。”
章氏众人,都是噤若寒蝉,满心憋屈,可面对强势的长宁王氏,却又无可奈何。
“洪庆老祖既然已经想起,那是否可以办理手续,将我们陇左王氏的田地归还?”宙博老祖脸色冷冽道,“此外,拖欠的三十年佃租,也请如数奉还。”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章洪庆既然已决定认栽,自然不可能再在此事上纠缠下去。
当下,他便指使家主章道用去处理此事,与陇左王氏办理交接手续。
如此一来,陇左王氏族人们纷纷喜不自禁。
多少年了?陇左王氏祖上打下的基业不断流失,这还是第一次将祖上基业收回。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只要陇左王氏不断向上发展,迟早有一天,能够恢复老祖宗的荣光。
而章氏一众人则是垂头丧气,士气仿佛被打击了不少。
然而,现场最为尴尬的还要数那崔主簿。
他实在没想到那个不起眼的长宁王氏竟然如此霸道,而章氏怂的又如此之快。如此一来,之前暗中协定的那些好处,他又该问谁去要?
他越想越不痛快,冷哼道:“长宁王氏当真是好生霸道,崔某领教了。他日终有相逢时,告辞。”
说罢,那崔主簿背负着双手就要飞身而去。
王守哲眉头一皱。
这崔主簿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傻瓜都能看得出来。先前不提,只不过是不想得罪官面上人物,也懒得与他计较。
但观他此刻的态度,此人恐怕非但生性贪婪,阴谋遭到挫败后竟然似还生出了嫉恨,仿佛错的不是他,而是长宁王氏与陇左王氏一般。
如此扭曲的三观下,难保他不会暗中做梗,给王氏下绊子。
心思一定,王守哲当下便出言喊住了他:“等等!崔主簿。”
崔主簿停住身形,回头不悦道:“守哲家主还有什么指教?莫非,你还准备指使家中老祖,揍我一顿不成?”
说话间,他嘴角还露出一丝嘲讽,似是笃定王守哲不敢乱来。
“守哲。”王宵叡悄悄拉了拉王守哲衣袖,“这位崔主簿来头不小,莫要随意得罪他。”
“宵叡族长。”王守哲毫不避讳的朗声道,“今日我们已经得罪了他,以他的心性,怕是不会轻易罢休。无妨,既已得罪,不如索性将他得罪得更彻底一点。”
王守哲是何等人物?他向来是极为谨慎之辈。
不同于陇左章氏这种家大业大,拖家带口的世家大族会有各种顾忌。像崔主簿这等人,若是真心使坏的话,恐怕防不胜防。
既然他明显露出敌意,王守哲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