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来了之后,也不过是例行做了下检查。
侯老师的病情,并不会出现奇迹,大家心里都有数。
结束之后,侯老师已经又重新沉睡了过去。
又等了两个小时,解老师回来了,身后跟着侯先生和侯女士。
许梦阮站起身,微微后退,让开病床前的位置。
“小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听说你不是在巡演?”侯女士笑着跟许梦阮打招呼。
“嗯。”许梦阮应了一声,没有多加解释。
侯女士似乎也不是真的想要打听他的事,笑了笑就转向病床上的父亲。
“不是说醒了吗?怎么这会又沉睡过去了?”
“不知道。”侯先生摇头。
解老师却是什么都没问。
靠做在病床前,早上画好的妆容,如今已有些脱落,却未来得及补妆。
粥一直在保温瓶里放着。
四个人就这样坐在屋内,沉默无言。
许梦阮低头想着心事,侯女士一直在对着手机按来按去。
侯先生电话不断,似乎事情很多。
到了晚间,病房里又只剩下许梦阮跟解老师两个人。
“醒了?粥我熬好了,你喝一点?”
听见解老师的声音,许梦阮起身走到病床前,就看到侯老师果真又醒了。
一天醒了两次,有些反常。
而且这会,侯老师的精神明显比早晨那会还要好一些,脸色也微微带着红润。
侯老师点了点头答应。
许梦阮赶紧拿过一直放在桌上的保温壶。
看着解老师打开,小心的将粥盛出来。
很普通的白粥,熬得软糯。
许梦阮帮忙将侯老师的病床摇高,手有些抖的摘掉他的氧气罩。
很害怕侯老师会不小心喘不上气来。
拿着氧气罩的手不敢离得太远,也不敢松开。
“好,好吃。”侯老师吃了几口之后,笑着说。
解老师将东西收了,知道他已经吃不下。
“知道你喜欢吃,特意熬了快两个小时。”
“嗯,谢谢。”侯老师握着解老师的手,说的很慢,眼神却很认真。
“谢我做什么,临老了反而生分了?”
侯老师笑起来,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说话了。
许梦阮赶紧将氧气罩给他戴上。
“拿下来吧,我们,说说话。”侯老师说。
许梦阮有些无措,医生交代过不能拿下氧气罩。
“随他吧。”解老师招手让许梦阮坐下。
侯老师又断断续续的说了些话,不到一个小时,人就睡了过去。
等人睡着之后,解老师的脸上有一种与之前不一样的神色。
像是不舍,又像是解脱。
而这一夜,解老师没有像昨夜那样,顺着许梦阮去床上睡觉。
而是一直坐在病床前,像是在等待什么。
许梦阮也不敢走,陪在身侧。
凌晨两点的时候,解老师摘下侯老师的氧气罩,伸出食指在侯老师的人中处探了探。
之后按了玲。
值班的护士来的很快,毕竟是高级病房。
之后就是值班的医生。
一直到早晨八点,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
许梦阮被病房内拥挤的人群挤退到了墙角,最后干脆的出了病房门。
坐在医院冰凉的长椅上,看着原本安静空荡的走廊,因为侯老师的逝世而热闹起来。
之后就是办理手续,以及处理葬礼事宜。
这些东西有早就联系好的殡仪公司处理,不用操太多心。
葬礼举办的很迅速。
上午送去火化之后,中午跟晚上在酒店吃了饭,就基本算是结束了。
很多侯老师的朋友,学生,甚至都未来得及从外地赶回来。
但解老师坚持尽早结束,没人敢反对。
拿着侯老师的骨灰坛,解老师从里面倒了一小把出来,用随身带着的手帕包裹。
之后才将骨灰坛放进墓中。
回到家里之后,解老师似乎在强撑着精气神,没有直接回房间休息,而是对着两位子女,“你们走吧,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我这里不用你们担心,有保姆在,有什么事小许也能过来帮忙。”
许梦阮站在几人的身后两步远,垂着头,没有说话。
“妈,爸刚走,我们还是在这里陪您一段时间吧。”侯先生说了一句,但语气却不是那么坚定。
“对啊,也不能爸刚走我们就离开,这样别人会怎么看我们?”侯女士说了一句。
“行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那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你们要是不想回去,那也别在我跟前晃。”说完就回了房间。
身子略微有些佝偻,许梦阮看的心疼,几个大步,默默上前扶着她。
站在客厅的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推脱。
他们如果真的就这样走了,还不知会被人骂成什么样,就算要走,也必须有一个人留下来。
但两人很明显都不想继续留下。
侯女士在M国嫁了个富豪,根本就没有上班,每日的生活,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跟一些上流社会的贵妇们做美容,搞慈善。
侯先生的意思,是想让他姐姐留下的。
毕竟他还有工作。
可侯女士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已经觉得有些腻了。
而且M国的那些好姐妹,已经不止一次叫她回去了。
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来往,相持不下。
最后还是侯先生心软,妥协了。
侯女士直接买了第二天的机票。
侯先生晚上也没住在解老师这边,而是去了自己很早以前在这边买的房子。
“小许,你也回去吧,我没事,放心吧。”将人送到房间,解老师拍了拍他的手,和颜悦色的说。
许梦阮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伺候解老师休息。
他没有伺候人的经验,但心底对老师的敬重,让他很仔细。
帮解老师梳理完之后,盖上被子,等着解老师休息。
他拉开门出去,却没有回宿舍,而是坐在屈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他甚至能感觉到解老师身上已经没有了对活着的强烈渴望。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解老师也随之而去,那他会变成什么模样?
是不是又会回到刚开始那样浑浑噩噩。
“小许,我煮了点面条,你过去吃点吧,啊?”保姆轻轻拍了拍许梦阮的肩膀,小声说。
许梦阮摇摇头,他没有食欲。
“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呢,侯老师走了大家都很伤心,但已经快九十岁的人,也算是喜丧,侯老师要看到他亲近的人因为这件事这么虐待自己,想必也会于心不安的。”
“去吃一些吧,就算是为了解老师,你也应该吃一点。”保姆苦苦劝道。
听到解老师,许梦阮这才有了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