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醺,但汐园的大厅却珠光通明,哥舒寒与明月夜坐在正中主位,副将们围坐在副位,还有汐园的掌事嬷嬷,大管家等人,把那白衣少妇和她的三个孩子团团围住。
白衣少妇势单力薄,但她并不畏惧,一双明眸紧紧盯着哥舒寒,神情复杂。
“郎君,我都招手示意了,让您和夫人别过来,您还非要过来,本来我拿些馒头银两也就打发走了,哎,你看现在闹得吧……”蒙云赫讪笑着。
哥舒寒劈过去一记杀人的目光,蒙云赫赶紧垂下了头,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没了底气。
明月夜看着那两个坐在地上的孩子,虽然脸上脏兮兮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但仍旧看得出深目高鼻的轮廓,肤色微黑,确实眉清目秀的男娃娃。
“紫萱,你先带他们下去洗个脸,换身衣服,再让小厨房做些点心给他们吃。”她淡淡道。
紫萱应诺,几个侍女们过来,连拉带扯的帮忙,把两个皮猴子带下去洗漱。
“给她一个座位,一杯热茶,和一块温手巾。”她又看看重楼,后者有些惊愣,但照做不误。
白衣少妇有些惊诧,但她透过头巾仔细看了看明月夜清澈如水的黑白眼眸,终于坐在重楼命人抬过的椅子上,一手抱着襁褓中的娃娃,一手摘掉头巾,拿起热茶贪婪喝下,她满足的长叹一口气,拿起那温热的手巾,轻轻擦拭着孩子的小脸,然后才勉强抹了抹自己的。
“你是谁?”哥舒寒冷冷问道。
“寒郎,你把小约忘记了吗?”白衣少妇猛的抬起头来,声调哀婉。
明月夜与哥舒寒同时惊愣住,因由却大相径庭。
明月夜惊住,是这叫小约的女子的容貌,清洗过的脸颊竟然也为绝妙佳人一位,弯弯柳叶眉,如剪双眸,小巧如桃花般的唇瓣,白衣衫裙,还名叫小约。她的心猛的呗刺痛一下,不会这么巧吧?
哥舒寒愣住,自然也为这女子似曾相识的容貌,但他不动声色道:“小约,好名字。谁派你来的,目的何在?”
“寒郎,你又有了新的妻子?就是旁边这位夫人?五年前,我本是教书先生的女儿,我们在承都相遇,你说我长得很像一位红颜知己,就向我的爹爹诚意求娶。我们成婚之后,你教我习剑练字,带我游遍承都的山山水水,我们还曾一起吃过金水溪额百年好合红油抄手。”小约讲得哀怨委婉,哥舒寒挑眉听得认真,明月夜则眉心微蹙双拳紧握。
“成婚一个月,我就有了豆豆和山山这对双胞胎,你却被朝廷从承都调回长安。三年后,你再来承都,他们都两岁了,会叫爹爹了。你给他们取了名字,一个叫哥舒明朗,一个叫哥舒亮澈。你离开承都时我们又有了这个女娃,临走时你说她生下来要叫心心,你说你的心里一直会有小约。”小约说着说着,两行清泪缓缓淌下,染湿了衣衫。
“自从你离开承都,知道你带领暗军征战突波,一直杳无音信,还以为你遭遇了什么不测,那日在街头我们看见你和一群乞丐争执,才知道你又回来了承都,一路跟来知道你住在汐园,但为何你不来看我们呢?你不肯来,我便带着孩子们来寻你。可你,和你的副将,却不再认我们。因为你的新夫人,是郡主吗?”小约转而气愤道。
“你若不要我们了,小约无话可说,请你给我一封和离书就好。从此之后,三个孩子与你再无瓜葛,就算我饿死了,也会养大他们。”小约说到悲处,不禁又哭了起来。
那边,紫萱带着两个洗净了脸,换了衣衫,也吃饱了点心的皮猴子,走进大厅。那两个孩子确实一对双胞胎,眉目之间与哥舒寒也颇有几分相似。那对兄弟看见母亲悲伤啼哭,忍不住挣脱紫萱的拉扯,奔跑过来,一人抱住母亲的一条腿,也跟着嘤嘤啼哭起来,一时间整个大厅的气氛异常尴尬。
明月夜怒极反笑,不禁拍掌道:“王爷,这份大礼,才是今日最大的惊喜啊。”
“夫人,郎君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她就是骗子,依我之见,一顿乱棍打将出去,不要理她。”蒙云赫暗自悔恨,当时为何可怜这个女子,还拿了一盘馒头接济她,这下好了,好心给主子惹出这么大篓子来,这事儿肯定不算完,主子一个气急败坏,还不把他弄死成个渣渣?想想都心惊胆战,忙不迭的寻机会补救。
哥舒寒却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建议,而是饶有趣味的盯着小约:“可有证据,证明这三个孩子,都是我的种?”
“你在侮辱我?好,既然寒郎不仁在先,也不怪小约不给你在郡主面前,留下余地。你可敢,滴血验亲?”小约目光灼灼。
明月夜目光凉薄,她望着哥舒寒:“如何,你可敢?”
“来人,取碗清水来。”他淡淡道。
大管家应声而诺,不多时,他捧着一只白瓷碗,盛着多半碗清水,匆匆忙忙复而入厅,恭敬端到哥舒寒面前。
哥舒寒望着那碗清水,冷笑一声,拿出随身纯金小匕首,轻轻滑破食指,三滴鲜血落入清水,融成一团小血珠。
大管家又把盛着血水的瓷碗举到小约面前,她略微狠心,拿下发簪先后抓起两个小男孩的手指,分别刺破他们的食指,在孩子们的尖声哭泣中,那先后坠入瓷碗的几滴血液,在碗底微微旋转,竟然与哥舒寒的那团较大的血珠合二为一,严丝合缝。
众人皆愣,面面相觑,哥舒寒脸色微微泛白,艰难道:“还有你怀里那个。”
小约蹙着眉,犹豫了片刻,刚刚举起拿发簪的手,哥舒寒斜了一眼蒙云赫:“把我的匕首给她。”
小约接过蒙云赫递过来的匕首,苦涩道:“你还怕,我这簪子上,有机关不成。”
她把发簪扔到他脚边,又用匕首狠心在怀中女娃娇嫩的手指上划了一下,那孩子从梦中惊醒,痛哭起来,手指上的血珠也落入白瓷碗。
众目睽睽之下,那最小的血珠也渐渐融入的大血珠中。明月夜一把抢过那白瓷碗,细细盯着那一团大血珠,涩声道:“王爷,你到底辜负了我。”
一声脆响,白瓷碗落地,血水四溅,碎片狼藉。明月夜已经颓然跑出了大厅,剩下愣住的哥舒寒,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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