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诸部,重臣议事,一下子去了五个人,椅子空了一片,在这个当口,谁还有心思关心什么股市的事情。
钱财虽然重要,但小命更加值钱。
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大家伙都在思索着办法,亏心的害怕,没亏心的担心门生故吏出事,自己被牵连……所有人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唯独叶华并不在乎。
相反,他挺高兴的,老家伙们被镇住了,就能按照他的想法,推动股市和债市的改革了。
叶华手下不乏金融人才,而且还是当今天下最顶尖儿的一群,包括大周学堂,早就有人研究,叶华只是将他们成果借用,稍作改动,就可以推行了。
叶华对股市,债市,期货进行了详细的立法……什么样的工场商行,可以在股市挂牌,购买股票需要何等的资质,一旦有人涉嫌泄密,扰乱市场运行,非法牟利,要如何处罚,还包括限定每天的涨幅和跌幅……
一整套的规矩,叶华逐项宣读,请教内阁诸公的意见……很不幸,卢多逊被赶出京城,去负责移民了,徐铉抓起来了,老喷子赵上交也被带走了,最狡诈的魏仁浦也不在。
整个内阁会议,完全被叶华一手主导。
他要求对上市公司的运营情况进行全面的监管,尤其是财务状况,必须经得起考验……对于投资股市的个人,叶华也提出了财力要求,必须拥有一千贯以上的存款证明,才能进入股市交易……所有官吏及其亲人,不得从事股市交易,更不允许泄露机密。
叶华要达到的效果很明白,其一,只要是上市公司,财务公开,想要偷税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换句话说,就能征到更多的商税,填补国库。
提高投资人的门槛,等于告诉所有普通百姓,股市不是你们能掺和的……如果非有人脑筋不清楚,想要靠着股市发财,等到你们的财产贡献国家的时候,朝廷可是不会负责的。
出门左转有高楼,右转有湖泊,直走是铁匠铺,专门卖菜刀……想怎么死,随你们选择!
当然,这些监管法令,还十分粗糙,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完善,而且光是有法令远远不够,还必须落实下去,才有价值。
但不管怎么说,关键的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
法令通过内阁之后,上呈天子御览,用印,然后颁布。叶华确认,首批有一百家规模资质足够的工厂,上市交易。
另外又给予了二十家工厂,还有十家金融行号,发行债券的权力。
至于期货市场,叶华主要核定了粮食、黄金、钢铁、铜料几项,先进行尝试……游戏有了规矩,人心也就定下来了。
刚开始时候一股脑暴涨,接着一道旨意,又全面暴跌的情况消失了,市场开始趋于平稳,股票有涨有跌,但总体趋势,还是往上走的……
整个过程,持续时间还不到半个月,但是对于好些人来说,却仿佛经历了好几年那么长久……比如李光睿,他就结结实实,坐了一回过山车。
先是股票暴涨,接着暴跌……
二十万贯,短短几天,变成三十万贯,李光睿盼着想着,或许没几天就能到四十万,五十万,甚至一百万……女儿跟商王也算订了婚事,到时候他就能拿出大把的钱财,多多陪嫁,风光大办,彻底把于阗压下去,也让人们瞧瞧党项的财力,让他们见识一下李某人的眼光!
想法多美妙啊,可还没等继续涨呢,天子一道旨意,股市崩跌,百官抛售……价格狂跌,不但跌破了原来的价值,更要命的是就算想打折出售,割肉离场,都做不到了,因为根本没人敢接盘!
李光睿就抱着一堆股票,享受了一回被套牢的滋味。
才短短几天的功夫,他就老了十岁一般,笔直的脊背开始佝偻,红光满脸的面孔爬上了鱼尾纹,就连鬓角都有了白发。
李光睿不是没有遇到过困难的人,想当初他就被圈禁在开封,形同质子,可那时候,也没有这次这么恐怖啊!
明明没人看管,也没人约束,他可以随时离开,但是却想走走不了……二十万,相当于党项全军,半年的开销,几天之间,就消失一空!
这哪里是开封,根本是魔窟!
李光睿没有法子,只能四处打听,寻找办法,可他悲凉地发现,所有官员全都谈股票色变,仿佛瘟疫似的,最后他硬着头皮,去找郭幸哥。
好在他这位准女婿还不错,“我看股市还不会彻底关门,且等着吧!”
“那个……殿下,要等多久?”
“这我就不清楚了,一年半载,三年五载?”郭幸哥挠了挠头,“反正我是不会买股票的。”
那么久?
可要了老命了!
李光睿认真看了看郭幸哥,然后深有感触道:“殿下,就冲这个,把女儿嫁给你,老夫放心了!”
李光睿几乎哭着从商王府出来,幸运的是,他没等多久,股市的法令下来,和田宝玉又重新稳定下来,市面上开始出现了买卖,紧接着股价一点点上涨,过了十万,十五万,十八万……李光睿的身价又重新回来了。
他再也不敢奢望大发利市了,就在十八万的时候,果断卖出离场。
扣去税费,大约生下了十六万贯多一点,也就是说,他给大周贡献了近四万贯!
老子出生入死,在阵前卖命,没捞着赏赐,先赔了四万贯!
叶华啊,你个坏东西,心都是黑的!
李光睿好歹也是一方之主,还不至于扛不住打击,他所幸去茶馆戏园子,消遣散心,争取赶快把股市给彻彻底底忘了。
这一天他正在喝茶,突然有报童冲进来。
“号外,号外,特大新闻啊,两朝重臣,次相魏仁浦卷入股市大案,老宰相晚节不保!”
李光睿下意识打了个激灵,他毫不犹豫掏出一块碎银子,也不用找钱,直接把报纸抢过来,仔仔细细观看。
越看李光睿越是高兴,最后竟然笑得出了眼泪!
“原来还有比我倒霉的,爽快啊!”
心情大好的李光睿干脆不喝茶了,去饭馆,喝酒!
魏仁浦倒台,这让许多人都惊掉了一地眼珠子,魏相公多精明啊,多高的威望,两朝重臣,门生故吏一大堆,做事又那么小心,他怎么会卷进去?
谁倒台,也不该他倒台啊!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时间回到李煜将魏仁浦带走的那一天……老魏信心十足,镇定自若。
“老夫并没有任何购买股票的行为,老夫的家人也没有。”魏仁浦十分坦然。
李煜含笑,“魏相公,你稍安勿躁,遍观朝臣当中,魏相公的确没有购买的行为,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魏仁浦轻笑,“不必夸奖,老夫为官清廉,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可以去买股票,这一点还望你清楚!”
“是啊,内阁诸公,如魏相公一般清廉的,实在是凤毛麟角……可我这里有一幅画,想要请教魏相公!”
说着,李煜让人拿来一个三尺长的锦盒,在老魏的面前展开,从里面取出一幅画。
有人帮忙打开之后,画上有一个女子,正挎着篮子,在采摘茶叶。
画很新,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在画上的留白,有魏仁浦亲笔所题“千金采茶图”,意思是千金贵女,亲手采摘茶叶。
“魏相公,这是你们家客厅,不久前才挂出来的一幅画吧?”
当看到这幅画的时候,老魏不动声色,可他的眼底,掩饰不住的震惊!
现在老魏只剩下一个想法,李煜这孙子从哪里弄到这幅画的?
“魏相公!”李煜轻声低呼,“你有什么说的?”
“一幅画而已,是下人挂的,迎接老夫回家,如此而已。”魏仁浦很快就想好了借口。
“哈哈哈,一幅画而已!”
李煜朗声道:“魏相公,你这一幅画,区区五个字,价值可不止千金啊!有多少人在你的家中,看到了这幅画,然后去买了茶叶股票,他们可都赚了不少!”
魏仁浦脸色铁青,拍着桌子道:“李煜,你这是望文生义,罗织罪名,一幅画,跟股票有什么关系?你想陷害老夫,也不必用这么拙劣的伎俩!”
“魏相公,是不是陷害,我请一个证人上来,一切自然明了。”
李煜拍了一下巴掌,有一个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冲着李煜深深一躬,然后站在了魏仁浦的旁边,他低着头,目不斜视。
可老魏哪能不认识他!
这不是儿子魏咸美吗?
“你?”老魏气得手指颤抖,脸都青了。
李煜拿起那幅画,笑道:“魏咸美,这是你给本官的,弹劾你父亲私相授受,属实吗?”
“属实!”
魏咸美老老实实,从怀里取出一份名单,也递了上来。
“李大人,这里面有十七个人,全是看懂了父亲的暗示,去买的茶叶股票。”
说着,魏咸美把名册递了上去……魏仁浦已经气得无话可说,“兔崽子,你,你敢诬告你爹,你该死!”
老魏想去掐死儿子,哪知道刚站起一半,顿时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天才一秒: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