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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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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将就一下第六章“小姐,前厅有位姑娘称是你在京城的朋友,要见你呢!”一个丫鬟走入杜冰雁的琴室  说着。

杜冰雁愣了下。她才回杜家一天,居然就有客人来访?她在京城并没有朋友呀!离开长  安已有六天了,扬州城内遍传着各种不利于她的谣言;佣人间也有私语。

  只需一天,她已完全能感受!

  “有报上姓名吗?”她问着。

  “她说小姐见了她即可明白。”

“那——请她来这儿吧!”有个人可以聊聊也是好的,她已受够家人的一味指责。她没  有错,但因面子问题,她只好受委屈了。

  不一会,回廊那端出现一个雪白身影,轻盈的跳了过来,挟着清亮娇嫩的声音:

  “杜姊姊!杜姊姊!我们又见面了!”

  呀!是她!是那个在洛阳萍水相逢的李翠宇!

  杜冰雁欣喜的迎了过去,扶住她双手。

  “翠宇!你怎么知道我在扬州的?有家人陪同吗?怎么来的?”

  李翠宇指着身后的两名彪形大汉,噘着嘴道:

“喏,若不给他们跟,他们会自杀,不敢让我走。不过这一次总算脱逃成功了!原先我去了袁府找你的,但是佣人说你回扬州了!我便命他们弄来马车,日赶夜赶的来江南找你了  !我来玩一个月好不好?”

“当然好!但家人不会担心吗?”她看得出翠宇身后两位男子面色担忧,想来是翠宇的  率性惹他们骇怕吧!

“我有告知家人了呀!别担心了!咱们出去玩儿吧!刚才一路行来,觉得景色怡人,还  有好多美丽的船在湖中行走,我想去坐坐看!”李翠宇双眸发亮,兴致勃勃。

  “哦,那叫画舫!我家也有一艘,停泊在湖边,咱们可以乘着看人耍杂技。”

  “那好!咱们快走呀!”

  杜冰雁失笑道。

  “瞧你,一脸的风尘也不嫌累,先休息一会吧!我先叫人给你们打理房间,你洗把脸,

  也让你的随从喘口气。快用午膳了,午后咱们再去泛舟,那时的艺技才好看。好不好?”

  “哦!也好。”

正要领李翠宇到客房休息,她的大嫂与三嫂却向这边走了过来。她脸色沉了沉,恐怕又  要来道是非了!不知他们在外头又听到了什么,觉得脸上无光,非要来对她叨念才觉得开心。

“哟!客人哪?冰雁,听门房说是京城来的小姐。”大嫂邱氏尖酸的说着。斜睨着一身  风尘的李翠宇,完全不把她放在眼内。

  “她是我在京城的朋友,特来找我游玩。”

  三嫂何氏皮笑肉不笑道:

“看来你在京城沾染了不少恶习,未出阁的姑娘家学人游玩,莫怪大将军不要你了!小  姑娘,你是那儿人呀?爹娘都不管教的吗?”

  “放肆!”两个壮汉同时严厉的低喝,一左一右拔出了剑。

  当场吓得邱氏、何氏手软脚软的尖叫不休,引来了一大票家丁与主子。

  “退下!”李翠宇小孩儿似的面孔霎时蒙上一层威肃凌厉的贵气,教人不敢直视。

  “是!”两个手下收回剑,恭立一旁。

“怎么回事?”杜知祥淡淡的问,对着五个媳妇中最多舌的两个没有任何关心,心知必  是她们又找女儿的麻烦。

“爹!小姑的朋友要杀人呀!他们一定是江洋大盗,要来咱们家杀人偷钱的呀!”邱氏  哭得煞有其事,直抓着公公的衣摆哭诉。

  “少给我丢人了!站一边去!”杜伯川怒斥了声,将妻子拉起来推在身后!

给两个女人这么一闹,明日不知道又有多少流言可以供人说了!杜知祥怒瞪两个媳妇一眼,再传回头看女儿  “他们要住下来吗?”

  “是的,爹爹。”冰雁轻声回答,眼中有些落寞。

  杜知祥不舍的拍拍她的肩。

“别让他们动不动就拔刀弄剑,咱们的人禁不起吓。难得你有朋友来,尽管尽地主之谊  ,明白吗?”

  “谢谢爹。”杜冰雁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

杜知祥转而看向李翠宇,看得出她是高贵人家的女孩儿,颇有威仪,必定来历不凡,却  教他两个没见识的媳妇给得罪了!此时正冷着一张脸。

  “姑娘家居何处?”

  “长安。”

  “不知令尊从事何业?”

“芝麻绿豆官。”李翠宇挥了挥手,感觉杜父为人还不错,只是罗嗦了些。坏人是杜姊姊的两位嫂子,改天一定让她们吃苦头!她转身挽住杜冰雁  “姊姊!我们去走走吧!”

杜冰雁点头,与她一同到客房。两个状汉如影随形,只留下失神的一群人与邱氏、何氏冷冷的注视  “除了捕快衙卫,有那些家丁敢佩刀佩剑的?我说,那三个京城来的人一定是坏人!”

  何氏坐在邱氏的房中,不断的煽风点火。

杜家五兄弟中,只有老大与老三纳了小妾,冷落了妻子。除去一直没生育外,也因她们出身富家却无一丝富家千金的风范,专爱嚼舌根,道人长短;与那些闲着没事的富太太交换情报、互通有无,自是让丈夫受不了!几年下来,杜府内就只有她们两个成一国了!邱氏善  嫉却无大脑,何氏善挑拨却没胆量。两个人配得很!

又因前天她们放出不利杜家小姐的流言而遭丈夫修理了一顿;今天何氏两个黑眼圈,邱  氏颊上一个巴掌痕未消,这笔帐不仅记在杜冰雁头上,更移怒到京城来的一女二男。

邱氏直点头“人人当她是长安的官小姐,奉承得不得了!我也是官小姐呀!我大哥是扬州城的县令  !他们竟敢公然佩剑入城,太藐视王法了!”

  何氏眸光闪烁。

“大嫂,何不动用你大哥的权势,将他们打入大牢!按他们一个江洋大盗的罪名,到时  整也整死她!”

  “可是那丫头的父亲是个官,在长安的必是大官了!到时——”邱氏心中不豫。

“要真是个官,也必定是小官!何况长安距此天高皇帝远,先整了她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而且你大哥不一直想将冰雁纳为第四姨太,却一直被拒吗?这回勾结江洋大盗,绝对  是不会有人要她了,她非成为你大哥的小妾不可了!”

  被何氏这么一挑拨,邱氏心动不已,点头道:

  “下午咱们到县衙去找我大哥。”

  两个失宠又心思歹毒的女人得意的笑了。

“其实你大可不必回扬州承受这些蜚短流长的!就有这么一些吃饱撑着的闲人喜欢造谣生事。你这一回来更给他们好题材,太不值得了!”李翠宇进攻桌上十来盘糕点蜜饯,不时  的腾出空隙与杜冰雁谈天。

杜冰雁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古筝,淡雅的笑着。几日来有翠宇陪伴,日子快乐许多,大嫂与三嫂没再找她麻烦,给了她耳根清静的几天。至于外头传些什么,她何需去在意?也许在以前未出阁前,她会因为流言攻击而无颜存活,以死明志。但,现在不同了,她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而轻贱自己的性命,弄得亲痛仇快。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行得正,做得当,要是为了一时的意气用事想不开自缢,最多只落得外人说她“受冤屈”的话题;也许评价不会再是负面的,但那又如何?她的生命是父母给予,她的今生托付给了袁不屈,即使舆论一再责斥她无耻赖活,暗示她得以死昭志;佣人间的嘀咕看戏心态,外头天天打探她的近况消息  ,最终想看的便是她何时因“人言可畏”而自缢。

  一个被世人指责的女人,命运即是如此。她若不死,倒教世人失望了。

也有人趁机落阱下石的;就如县令邱超兴,一年前提亲被拒,如今大剌剌登门表示不介意她残败之身,愿收她为小妾,以为杜家上下一定当她是烫手山芋,急欲抛售。结果,只差投给暴躁的杜家五哥丢出大门!邱超兴恼羞成怒,到了邻县放风声,更加渲染她在京城给人  做妾的事。导致原本有意上杜家提亲的邻县大户人家为之里足不前。

对她而言,这是好事,但却弄得父兄脸上无光。而今泉州齐家对杜家也不甚谅解;因为当初杜知祥发现嫁入齐家的是李玉湖时,对着齐家大大的发了顿脾气,也骂了李玉湖,据说动到了胎气,差点流产。两家来往的生意陷入停顿。昨日,杜知祥带着大儿子决定南下泉州  ,去向齐家请罪,也是为了冰雁的事。如今事情走到这地步,他有意将冰雁送到齐家为妾。

因为看这情形,冰雁若再留在杜家,流言只会更多、更不利,他又不放心将女儿随便嫁给那些上门提亲的不入流人物。至少齐家的公子仪表堂堂,斯文有礼,理应会善待冰雁的;这是  杜知祥心中的想法,并没有告知女儿,只说要南下去齐家谈生意上的事,顺便赔罪。

得知李玉湖婚姻幸福,杜冰雁心中沉重的大石总算落了地!以前,当她对袁不屈产生情  愫时,当袁不屈对她温柔时,她心中都会涌现罪恶感,觉得自己无耻的掠夺了李玉湖的幸福。

  看来,上天对他们的未来早有安排。她遇上了子韧,而李玉湖得到了齐三公子的疼爱。

  想必是玉湖活跃的精神带给了齐三公子快乐活力。他们才是适合的。

“杜姊姊,咱们回长安吧!那袁将军一定找你找疯了!”李翠宇拉住她的手,直想拉回  她神游的思绪。

  杜冰雁楞了楞。

  “不,我等他来,若他会来——”

  “你在担心他娶公主是不是?”

  “他该感激皇上如此恩宠。”冰雁掩不住落寞的轻语。

  李翠宇扬起下巴。

“放心!不会有婚礼的!袁不屈不会娶公主,公主也不打算嫁他。公主最讨厌那种终年  不笑的冷酷男子了!而且公主早已心有所属。”

  这么愤慨的声音倒教冰雁失笑了。

  “你似乎很明白公主的心意呀?”

  “当然。只不过皇上老糊涂了,一心想当月老。”

  “小姐!”两名忠心的侍从打断了她不敬的评语。

  李翠宇吐了吐舌头,不耐烦道:

  “张忠、石敬,你们退到十丈外,别来烦我好吗?”

  “小姐,恕属下难以从命,离京已有十天,也许咱们该打道回府——”

“要回你们自个儿回!我不会阻止的!”李翠宇挥着手,像在赶蚊子似的,巴望他们二  人从跟前消失!没法子,逃亡失败,死不肯回宫,到最后只好让他们跟着了!

杜冰雁早猜到翠宇必定是私自离家,莫怪两名手下成天追着她想劝她回家。甚至还私下拜托她当说客。不过,她这说客没当成,反倒成了被游说的对象。李翠宇极力怂恿她回长安  ,因为看不惯这边的人拼命造谣伤害她。

  “不谈煞风景的事,咱们再去搭乘画舫可好?我好喜欢看那些歌妓表演。”

  “好呀!我叫佣人备车。”杜冰雁起身正要唤人,但前方已匆匆奔来一名门房。

“小姐,不好了!前院来了一些官差,直说要捉江洋大盗!说小姐的朋友是京城逃来的  盗匪,要来捉人哪!”

  “怎么会如此?”杜冰雁楞住了!“是谁诬告的?有何证据?”

  门房还来不及回答,回廊那头只见邱氏与何氏领着一票官差往这边奔来。

  “快!围住他们!别让他们逃了!”

敢情他们是趁杜家大家长不在时造反!现在不必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杜冰雁才在奇  怪两位嫂子几时变好心不来闹她了。

  杜老夫人与两个侧室全赶了过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

“婆婆!二娘、三娘,你们不知道,小姑的朋友是江洋大盗,杀人越货,好可怕呀!我  大哥接获消息后,立即派人来捉拿,免得咱们杜家遭殃!”邱氏唱作俱佳的说着。

  “大嫂,这种事可不能乱说,你有何证据?”杜冰雁脸色沉了下来。

“你敢藐视王法?我大哥是县令,他下的命令还会有错吗?你这种女人交的朋友会是什  么好货色?凭你也配要我拿证据!”邱氏鄙夷的瞄她。

“放肆!”杜老夫人怒斥。“别以为老爷不在就可以任你作威作福!将这些人立即遣出  去!而你,也可以收拾回邱家了!我们杜家要不起你这种媳妇!”

  邱氏丝毫不惧道:

“婆婆!包庇犯人是得一同治罪的!来人!将他们抓回县衙!”公公与丈夫不在,她什  么人也不怕。

  官差欲涌上抓人,李翠宇暗示手下不可妄动。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前方又传来疾呼声,

  这回没命跑过来的是总管了!

  “老夫人!老夫人……前厅来了……扬州刺史雷大人,八县的县官大人也都来了!说—

  —说——要来参见昌平公主——全跪在前厅了!”吓得面无人色的总管已跪在地上了。

“那来的公主?咱们家——”邱氏尖刻的笑叫出来,但话还没有说完,即被张忠、石敬  喝止:

  “大胆!昌平公主在此,还不跪下!”

  当下,所有在场的人全矮了一截,软在地上五体投地!

李翠宇始终挽着冰雁的手,此时冷然的脸上全是尊贵的气势,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扶  起老夫人道:

  “我相信贵府有清理门户的必要!张忠,带路!”

  “是!”

转过了一个回廊,冰雁仍诧异得无法回神,反倒李翠宇调皮的眨眨眼“杜姊姊!你可别也学那些人与我划清界限!”说着叹口气——“到底是谁了密,让人  知道我在此的?石敬?”

  石敬立即道:

  “不是属下。”

  “那会是谁?好烦哦!又要回宫过无聊日子了!”

她活泼俏皮的模样一如以往,教杜冰雁无法当她是高不可攀的尊贵公主看。这小女孩就  是皇上要许给不屈的人儿,倘若成姊妹,也是很好的……

到了前厅,一连串冗长的拜跪仪式后,李翠宇第一个拿在地知县邱超兴开刀  “本宫是江洋大盗吗?”

  邱超兴已冷汗成河、五体投地软倒在角落不敢言语,颤声道:“微——微臣该死!”

  “雷诉亭!”她唤了声。

  “微臣在!”扬州刺史连忙又跪下。

“你这个刺史没尽到督导的责任,放纵地方官滥用权责按人罪名,这等失职,有什么话  说!”

  “微臣知罪!”

全是无聊的官腔与空泛的自责!李翠宇没了兴致去当青天大人。算了!还是留给其他大  官去处理吧!不然就直接告知父皇,日后地方官的审核需要从严。

  “是谁说本宫在杜府的?”

“今晨由江南道监察使周大人传来密函。属下立即前来拜见公主,而周太人前去迎接  定北侯袁不屈将军,以及镇北将军沙平威大人。”

“呀!”李翠宇楞了下,脸蛋上涌着红潮;想起自己的留书使开始脸红!挥手道:“你  们全退下!邱超兴与邱氏、何氏暂押大牢,你自己看着办,退下!”

  将一群人挥退了之后,李翠宇走来走去,直呼:

  “完了!完了!杜姊姊,怎么办才好了?”

  “公主,你在担忧什么?”

  李翠宇捂着脸跌坐回椅子上。

“我留书给我父王,直说要嫁给沙平威!当时写得冲动,人家现在找上门了,我该怎么  办?他一定会觉得我脸皮很厚!”

  杜冰雁惊奇的看她,原来小公主心仪的对象是平威?

  “你与他……见过面了?”

  “是呀!在那夜第一次逃脱失败时被他救了!第二次才逃成功!因为我父王一意孤行,

硬要将我嫁予你丈夫!可是你也明白,我很怕他的!才不要嫁给一个我会怕的人,而且我才及笄而已呀!马上要押我嫁人,我才不要呢!如果要嫁,我也要嫁给会陪我玩儿的人!也要  疼我才行。”

才说完,外头已传来声音,几位正主儿已经到达了!一个也没少。李翠宇很想挖个地洞躲起来,不然缩在冰雁身后也是可以的!但是,她是个公主,堂堂的昌平公主!即使只有十五岁,也要表现出王家的风范,代表皇族的尊贵。所以,她连躲也不能,硬是得表现出一副  气势雍容、母仪天下的模样。坐在首座的位置等人来拜见。

一级武将不必叩首拜见,袁不屈与沙平威单膝点地,拱手拜见。一旁的监察史周振双膝  点地。

  “微臣拜见公主万安。”

“平身。”李翠宇一手撑着颊,一手半捂着脸,偷瞧穿着将袍的沙平威,等着看他的表  起身后,沙平威抬头瞄了眼公主,立即低呼了声,连退三大步,一手指向她:

  “你——你——你——”

  遣退了周振,李翠宇才跳到他面前,叉腰道:

  “我如何?”

“你居然是公主?”沙平威早忘了她是尊贵的公主,只想到那一夜两人斗嘴的情形。以  他向来没大没小的个性而言,要忘了身分是很容易的事!

“对啦!怎样!你怎么找到我的?”拉着他的手摇着,直问他们如何找着她,完全没去  注意到袁不屈已领着妻子消失在侧门。

领他到了自己的闺房,关上门,立即被他紧紧搂在怀中;久久,两人都无法说话,只凭  着心,凭着全身感官去汲取所有刻骨相思,慰藉着彼此的想念!

“你竟敢逃离我!竟然对我没丝毫信心!你知不知道十日来我几乎要疯掉了!”他埋在  她发中低吼,不待她有机会申辩,立即占住她的唇舌!狂烈的倾诉他的愤怒与爱怜!

  冰雁柔柔的任他恣意亲吻,眼中泛着喜悦的泪光。他来了!她终于等到了她的爱!

“外头那些伤害你的谣言是怎么回事?”一路骑入扬州,在彭春县歇脚时,无意中听到各种谣言,全是不利于冰雁的!说得极不堪入耳!要不是沙平威提醒他有要事在身,他真的  会翻桌揍人!

“媒婆不敢承担抬错花轿的罪名,只好往我头上推了。”她不在意的笑了笑,搂住他颈  项。“你怎么知道公主在我这儿?还是不小心路过此地?”

“皇上给我看了公主的画像,我立即想起在洛阳遇见那女孩的那一幕!料想她必定会去找你。回到家后,李叔给我看了你的留书,我便拖着平威过来了!不管公主在不在此,我非得先来找你不可。发了密函给周太人,他立即通知扬州刺史,一察探,果真你家有自长安来的朋友;不是公主会是谁?公主这一出走,使皇上不再一意孤行,不再强迫我娶公主。”他吁了口气。“老天!她还只是个孩子!配平威还来得登对些!冰雁,我从没有三妻四妾的念  头!没有公主,没有其他美妾!我只要你!”

杜冰雁点点头,他这心意,表明得够清楚了!为了这份情爱,她吃再多苦、受再多难也  值得了。

  “倘若公主没出走,皇上一意孤行,你将如何?”

  “辞官。”他轻描淡写的说着。

  她摇了摇头,叹道:

  “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人了!你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当官。”

他更搂紧她,痴迷地看着她的温柔笑靥;几许消瘦,纤细的腰身更是不盈一握,轻得没  一点份量。

“李叔说你爹将你斥责得很不堪!他当真信那些鬼谣言,而把一切过错算在你头上?还说要随便安排你嫁人为妾?他不明白你是我过门的妻子吗?不管有没有公主,你仍是我名正  言顺的妻子,他却将你说成娼妓!”对于他的岳丈,袁不屈相当的感冒!

“子韧。”她轻声解释着:“爹也是为我好,心中着急才口不择言。因为京城里没人知道你已娶妻,他便当你是存心玩弄我而不打算给我名份。他——老人家对我期望很高,一旦认为我丢了他的面子,即无法承受;又怕我待在京城受委屈,才硬要我回来。我心想,你一  定会来的,只要你人来了!一切谣言不攻自破,我爹也会知道你真心待我。所以我才回来的。”

袁不屈可不像杜冰雁那般善良;她被流言伤害,他绝不会善罢干休!流言只会愈传愈不堪!而现在一大票大官涌入杜府,外头全在议论纷纷,正是一个好契机,藉此可以洗刷冰雁  的委屈。

  “你爹呢?”

  “去泉州齐家。”她突然开心的笑着。

  这话惹来袁不屈不悦的拧眉,满含醋意的问:

“他去齐家作啥?你为何如此开心?”捏着她尖尖的小下巴,隐怒的眸光闪动危险的光她应该会吓着的,不料她笑得更开心!推开他,想替他倒杯茶冲冲那酸涩的醋意。但没  走几步即被他高高的抱了起来。

  “子韧——”她惊呼出声,整个人被压在床榻上,完全动弹不得。

  “说!”他霸道的命令。

杜冰雁一双小手松松的勾住他颈项,凝视着她的暴躁情人兼丈夫!呀!她要共度一生的  男子。

  “李玉湖怀孕了。”

“呃?”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李玉湖是谁,事实上可以说他早忘了这一号人物。他茫然的  表情显现出他的确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冰雁咬了下红唇,柔柔道:

  “齐三公子的妻子,原本该是你妻子的女人”

  他想起来了。

  “那又如何?是否那齐公子死了?”

  “才不呢!他们恩恩爱爱的过了大半年,不但怀了小孩,三公子的身体也已完全康复了。”

  袁不屈眼睛一亮。

“这下子你不会再担心了吧!他们过得不比我们差!”然后又沉下脸。“既然如此,你  爹又去齐家做什么?”

“听说我爹二个月前去齐家找我,却发现玉湖冒我的名当三少夫人,以为她有阴谋,还当她谋杀了我而取代我嫁入齐家,一见面就朝玉湖大吼大叫,吓得玉湖当场跌倒,动了胎气,也弄得两家交恶,连生意都不往来了。直到我爹回来后,媒婆告知情况,又——加油添醋  造我的是非,我爹才会气冲冲的上京城找我;并且心知错怪了玉湖与齐家,打算登门道歉。

好像也说了要商量什么事,应该是生意上的事情。”她轻笑,一手轻刮他脸。“你还当我爹  有什么企图呀!打算将我嫁给齐家吗?无论怎么说,我都嫁给你了!再嫁第二次是有罪的。”

  他轻身躺入内侧,连带抱住她枕在他胸前,吁了口气。一手轻抚她秀发。

  “你还是得再嫁一次!我这次要风光的将你娶回长安!弄得人尽皆知。”

她摇头,双手轻沿着他粗犷的轮廓游走,无限的依恋。心中蕴藏着神秘的喜悦,就等他  一同来分享。只要他爱她,便已足够,其他全不多求。

“我不在乎形式上的宣告,不妨就按原定计画,拜堂宴亲友就可以了!你也不是受世俗  羁绊的人,此刻倒计较起这些了!”

  “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就是这等人生大事不行!就等你爹回来,让他看看我的诚意!

  让他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他老眼昏花了才当我对你存心玩弄!”

  “谢谢你!”她是个幸运的女人,有幸得到他的全心眷恋,连一点委屈也不让她受!

他双手包住她柔软的小手,不断的轻吻,新生的胡渣子弄得她又痒又痛的,直嘻笑着挣  扎要抽回手。他偏玩上兴头,直朝她嫩嫩的颈子上磨蹭着!床上嬉闹玩得像两个大孩子。

  这是只展现在她面前的赤子之心与爱怜!而她被礼教束缚的心,也只在他面前解放自由。

  他们是宿命中注定相属的两颗孤星,所以在情深意重后更加珍惜这份挚情。

“好痒,不要!”冰雁告饶的扯他双手离开她腰侧;他总爱以双手合握她腰身,弄得她好痒,现在又以青渣渣的下巴进攻她颈子,双管齐下,她呼叫不休,直到嬉闹转成缠绵的深  吻,房内才终于没了声响……

那个因为不敢承担错误,而在事情揭发后将一切罪过推托到杜冰雁头上的张媒婆,第二天在县衙中被袁不屈一问,立即涕泪纵横的招出一切实情。若非暗中念在她的怕事促成冰雁  成为他的人,肯定非治她的罪不可!最后只限定她在一日之内出扬州,永远不得回来。

传得最快的永远是流言!不到一个时辰,新版本的错嫁姻缘又上市成了炙手可热的话题。张媒婆是过街老鼠,成了众矢之的,遭人大加挞伐。而原本声名一落千文的杜冰雁,一夕之间成了惨遭奸人设计,又幸运得到大将军怜爱的尊贵高洁的圣女。据说皇上还打算亲自为他们再主婚一次呢!而且皇家公主是杜小姐的手帕交,这等风光大事,怎不教扬州城八大县人民全为之沸腾!至于昏庸的县令邱超兴与恶毒造谣的邱氏与何氏,全在袁不屈定夺下,发  配边疆,家财充公!

  一度门庭清冷的杜家,又开始可以用“车水马龙”来形容。

而因皇上给的期限快到了,所以袁不屈决定由沙平威护送公主回京。反正他们已如胶似漆了,看情形皇上也会乐见其成的;至于袁不屈则打算等到岳丈回来,再办一次热闹的迎娶  ,将冰雁风光娶回家。不过他倒是修了封信托沙平威带回去呈给皇上。

在一阵依依不舍的告别后,江南道几州数十县的官员全来恭送,挤得扬州内外全是大官  ,看得人民眼花撩乱!这简直是扬州百年来仅见的大排场!

  一路送出城外,再让那些官员各自回去后,袁不屈策马带着冰雁到了十里坡的土地庙。

  “这里便是你命运转折的地方了!”他跃下马背,抱她下来。

冰雁淡淡一笑,走入有些破旧的庙堂,对土地公拜了拜;牵着他的手走入内堂。依然是  当时的模样,几张草席,一小方的空地。

  “我曾在这儿与玉湖谈话,她是个明朗的好女孩儿,又美丽又灵活。”

  他由背后搂住她。

  “一定没有你的性灵聪慧。”

  她对他皱了皱鼻头,表示不以为然;再靠抵他胸膛回忆道:

“我们谈了好多,她是个满腹正义的女孩;当时她认为你不会善待她,对她的处境很忧  心,但竟然还有心思为我打抱不平!还说我不该嫁给齐家糟蹋自己,还咒齐三公子早死呢!

  你瞧,她是不是很可爱的人!”

他挑眉,不置一词,心中倒是开始对李玉湖有些好感。毕竟他与李玉湖所见略同,冰雁  若嫁入齐家绝对是糟蹋了她。

“然后,我们也谈起你!”她回眸一笑。“你被形容成一个李家错待后一心报复的可怕男子,又是个军人头子,一定很会杀人,娶玉湖不仅是为了生小孩,也为了可以打得痛快又  不会轻易死去!”

  他的眉头打了一百个结!

  “呀!别生气!”她连忙抚着他的眉。“如果我再见到玉湖,我会告诉她,她料错了!

你是个温柔又多情的男人,你敦厚又宽容,只是寂寞了些!你是个独一无二的好丈夫,也会  是个宠溺孩子到不像话的爹爹——”

  袁不屈只听见最后一句话,他低呼:

“你——有了吗?”连忙拉开她一些距离,看向她平坦的肚子,一手轻轻覆上,却没感  觉到什么!

她脸上又是昨日那种神秘笑容了,是母爱的光辉。她环住他腰“应该是有了。从洛阳回来已二十天,该来的却没有来。我有很深刻的感觉,肚子中正  孕育着咱们的骨血。”

  “呀……”他连忙抱起她,不让她动。“你有没有任何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

“我就是个大夫了!”她笑他的紧张,想要挣扎出他的抱搂,他却不放!“我还可以走  路!别当我怀了孩子什么事也不能做!”

  可是袁不屈的脸却更白!

“你不可以走!你一定会摔跤!”他想到他的第二个妻子跌跤送了命,又想到冰雁提过李玉湖跌倒动了胎气的事。不!他不要冒任何可能的危险!他不能失去冰雁!尤其她长得比  任何女人都娇弱!一旦有任何意外产生,她一定会死!

  冰雁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他的恐惧。哦!她忘了他对女人怀孕有着恐惧。在他的想法中,

  女人很容易丧命,只是摔个跤,挨个冬天便足以丧命。

  “你无需如此紧张,真的!在我尚未害喜之前,孩子的存在不会伤害我一丁点。子韧,

相信我,还不到该担心的时候!你现在就如此紧张,未来尚有九个月,只怕是你先熬不过了!”她以轻松的语气企图让他宽心。唉!这个男人,面对敌军大肆挥杀而来,可以冷然不动声色,从容以对。要见到他不安的神色是何等不易的事!但如今,为了她,他成了个凡夫俗  子,只是个护妻心切的男子。所有保护的面具俱皆拆除,让她看见他的喜怒哀乐。

  她心疼的捧住他脸庞——她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他如此的深情挚爱。

  “冰雁,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他搂紧她。

  她只是将臻首深埋进他胸膛。

  “我会好好珍惜自己,一如珍惜你对我的深情一般。”

袁不屈深深吐了一口气,轻抚她秀发;她的柔情熨平了他心中的恐惧紊乱。他失去亲情已太多年,在孤寂中寻觅浮沉到现在,好不容易得到自己的终生所爱,却也牵扯出其他更多的情绪——陌生的担忧,陌生的骇怕,还有更多的陌生怜惜以及其他……全因为她来到了他  生命之中!一个美丽聪慧、温柔多情的大家闺秀!

不管他目前的官位如何显赫,都隐藏不了他卑微出身的事实;他全身上下粗犷不群,没有任何贵气的举止,没有文人学者的风雅。怎么说他都是配不上她的!她是个真正才貌德慧  兼俱的闺秀。性灵过人,仙资玉质自成风韵。她懂得他!这是撼动他心灵的重点!

“天知道我是多么爱你!”他昂首看着破旧的内堂,感谢老天吧!主导了一件错置,让  他得到了她!如果上天真有感应,就让他们长相厮守到老,他愿付出一切来报答这份恩泽!

“我也爱你,子韧。所以你要相信我,我不仅要活着与你相守到老,更要为你生下一些壮娃娃。不要再说任何我会死去的话。我娘生了三个孩子,她与我相同瘦小,却无病无痛安  然活到现在。”她拉他的手一同覆在平坦的小腹上。

  他笑了笑,终于释放出一抹放心的笑意。至少这一次,他能日夜守在她身边了。

虽然杜家很殷勤的款待他这位贵客姑爷,但袁不屈仍不打算在杜家住下;在等岳丈回扬  州的这一段时间,他买下了一幢面湖的宅子,三天后立即接冰雁过去住。

扬州是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别有一番动人的景致。他也看出冰雁对家乡有着深厚的感  情才决定在扬州置宅,往后可以不定时来此居住渡假。

而且,他这么个严重厌恶阿谀奉承的官僚习气的男子,在忍受到极限时,自然是无法在杜家住下去了!头上顶着“新任王爷”以及大将军的威名,别说天天有江南一带的大官小官赶着过来结交,就连杜家上下,走到何处全是腻死人的“王爷”叫声。他能忍受四天已是极  限了!

搬到新宅后,他只让杜家人进出;至于其他想巴结他的人,一律摆脸色又不接见。充份享受新婚一般的两人世界。两夫妻最常做的即是待在书房中舞文弄墨;她喜欢画画,原本绣  工卓绝,描图出色,转移到画笔上更见工夫,老趁着他在看书时以他入画。

至于袁不屈则潜心钻研冰雁那一墙医书了。尤其一些有关食补、调养生息的书更是研究  得透彻,甚至请来经验丰富的老嬷嬷天天熬一些补品给她吃。

江南虽是她的生长地,心中有着依恋之情,但是她最想念的,仍是晾马城外那一片风沙  大漠的景致。也许是因为订情地的关系,再者,也只有那种辽阔的天地,才是苍鹰的归处!

他是一只翱翔天地的雄鹰,不适合在诗情软语的江南生存,也不适合在官僚气息重的长安官  场中浮沉。

前日提过,皇上有意在西北蛮疆之地设置“安西都护府”治理边疆,发扬大唐文化,正在物色合适人选。她知道子韧有心自荐前往,却因为怕她水土不服而搁在心中。只待回到长  安,她会告诉他的,她有多么想念那片天地,将随他到天涯海角。

  噙着笑意,又完成了一副人物画。正待拿给他欣赏,杜家的门房却由仆人匆匆领了过来。

“小的……拜见……”门房跪在地上,结巴得语不成声。袁不屈威武的长相往往令下人  不敢直视。

  “有什么事?”挥着手,省去所有繁文褥节。

  “有一位少妇来咱们杜家,只说要见小姐便昏倒了!老夫人差小的来通知小姐!那位…

身怀六甲的少妇骑着快马而来,长得——好像——好像是——李家的小姐——就是那个李  玉湖……”

“呀?!”冰雁猛地一楞!玉湖?她怎么会回扬州找她?还身怀六甲策马前来!发生了  什么事吗?

  “子韧——”

“备马!”袁不屈交代下去,搂着她走向大门。看来事情颇不寻常,而他也十分好奇那李玉湖是何等模样。十年前那个粗壮的小丫头被冰雁形容成天仙般的美丽,他可不认为她会  比他妻子更美。但,若真是个好女孩,让冰雁多一个手帕交也是好的!

  不一会,他们已达杜府。

杜老夫人迎了过来  “已叫大夫来把过脉了,幸好一切平安,只是体力透支才会昏倒。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她半个时辰前出现在咱们家门口,死白着一张脸,就昏倒了。偏偏李升明不知搬往何处,无  处追查……”

  冰雁温婉的打断母亲六神无主的叨念。

  “她人呢?醒了吗?”

  “应该快醒了。我将她安置在你的闺房。”

  袁不屈点点头,看出妻子心中的想法。

  “你先进去看看她,倘若她神志清醒,适合见客,我再进去。”

  “嗯。”

与玉湖自土地庙一别后,也已半个年头了。再次相见,她已由青涩英气的面孔转为少妇  的柔媚!但那一双飞扬的浓眉仍看得出豪气不改,但面孔却失去了原本的红润。

不是说她婚后生活幸福,与齐三公子相当恩爱吗?为何会独自一人挺着肚子回扬州找她  ?发生了什么事?

冰雁坐在床沿,拿着手绢轻拭着玉湖脸上的汗,轻轻叹了气。会不会是爹爹上齐家又说  了什么不得体的话?

李玉湖轻轻的呻吟声拉回了冰雁的思绪。她连忙端来一杯温水,扶起玉湖的身子  “玉湖,你醒醒,喝口荼。”

李玉湖缓缓的睁开明眸,尚未完全清醒,只觉得口乾舌燥的想喝水,就着水杯吞了好几  口水;才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儿。

  “呀!冰雁姑娘……”她紧抓住冰雁的衣袖,坐直身子直打量她想像中应当花容愁惨、

  形销骨立的人儿!

“你小心些,别忘了你至少有五个月的身孕!”冰雁笑了笑,好奇的看着玉湖高突的肚子。五个月后她也会是这模样了!真壮观!但玉湖的身子恐怕得好好调养一番,她整个人看  来消瘦不少。

李玉湖眼中流出了泪水,自觉愧对冰雁!她怎配冰雁如此友好的对待?她夺了冰雁的幸  福不是吗?

  “对不起……”

冰雁呆了呆,对她的泪水不知所措  “怎么了?别哭呀!有话好好说,玉湖,你怎么了?是不是……齐三公子对你不好?”

  李玉湖猛摇头,哭得鼻头红红的,直用手抹脸,断断续续道:

“真的!我不是有意要抢你的丈夫,我——我原本以为他快死了嘛——而而林媒婆又哭得那么可怜!我就想,张媒婆一定会送你回来——那我——我不妨待在齐家——等他死了就  可以回家了,也替你省了麻烦——我不知道他居然会活那么久,而我又爱上他——哇……”

  “那——很好呀!你为什么哭?齐三公子知道你回来了吗?他怎么敢让你独自回来?”

  冰雁很努力的想抓出玉湖话中的重点,却发现到现在为止仍是一头雾水。

“他不知道!”一提到那个她又爱又恨的人,登时没了哭声,扁扁嘴,很倔强的回这么  一句。

  冰雁楞了楞,低呼:

“老天爷!原来你是自个儿偷偷回来,难怪你会不要命的骑马回来了!你是否与齐三公子吵架了?”她又想到齐家几年来想要孩子几乎已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那么玉湖大腹便便  的出走,齐家上下不闹成一团吓坏了!

“他没有与人吵架的本钱!半年来我每次想与他吵嘴都吵不起来!”她回答得似乎很惋  惜,脸上泛着薄薄的红晕,想到了每次使性子后他的应对手段!唉!克得死死的。

  看来他们夫妻俩相处得颇愉快,那为何玉湖还会私自出走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不顾危险挺着肚子来找我?”

  李玉湖轻轻的咬紧了下唇,低垂的眼眸在一番挣扎后很决绝的抬起直视她!

  “我——来成全你们。”

“成全?”冰雁一时猜不透这二个字的玄机。要说成全,早半年前月老便已成全了两对  姻缘。现在再谈“成全”意指为何?

  李玉湖更慎重的点头,握住冰雁双手。

“对不起!我没料到张媒婆会怕事怕到硬将你推入将军府代我受过!自从两个月前我知晓你下落不明时,心中已明白,你定是代我吃苦了!袁不屈当时人在沙场,没有亲自迎娶你  ,让你过了门却不给你名份!这些原本都该是我承受的!还让你回扬州后受尽流言的伤害!

  四日前你爹去齐家说明你的近况,我躲在一旁听得好生愧疚!我太自私了!在知道天磊……

就是齐三公子身体已无大碍、为人尚可后理应立即说出身分回家的,我没有资格冒用你的名字享受大少奶奶的生活!可是我没有!我自私的放任自己爱上他,原以为我不会的!但想抽身时却已爱得太深……哦!冰雁,我不配你待我这么好,我来向你请罪!我不能再自私下去了!该受流言攻击的人是我!该受责难的是我!没关系,我出身低,身强体壮,不怕那些三  姑六婆的蜚短流长!如果这桩姻缘有错,就由我来承担吧!”

仍是那副直率的豪气英发。李玉湖太习惯把冰雁想像成弱不禁风的女子来保护着了!以致于半年来始终坐立难安。冰雁心下叹了口气,相同的煎熬,谁也没有比谁少一分!而玉湖  甚至善良到想代替她嫁入齐家等齐三公子寿终正寝再回来,顺便替她省了事。

  冰雁拍拍她的手,看着她强装坚毅的苍白面孔。

“谢谢你,玉湖。但我仍是要责备你!你实在太不爱惜自己了!真不知现在齐家所有人  急成什么模样呢!你可是怀着齐家的命根子,也不懂得小心些。”

  李玉湖低首看向肚子,很愧疚道:

“我希望你不介意我生下他。肚子已经这么大了,流也流不掉!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  出现在你们面前,更不会在孩子长大后逼你们认他!没有人会去争齐家财产的。”

  天哪!冰雁倒抽了口气,总算听出一点端倪!

  “你不会是打算要齐三公子娶我吧?!”

“你别担心,他人很好的,必定不会介意你的过去,而且我婆婆……哦,是齐夫人与齐老太君全部应允了!说要收你为妾,可是我不能死占着正室的位置!我决定退让!该是你的  ,就得归你!”

“哦!我的老天爷!是谁出的主意?难道是我爹?”冰雁捂住脸,一时之间事情弄得乱七八糟!原来爹爹南下是为了这件事!他怎么可以这样做呢?虽是为她想,却不怕伤了别人  的心!

  李玉湖拉住她手,很诚挚道:

  “齐三公子是好人,你不必担心的。而齐家的某些人不怎么讨喜,别理他们也就算了!

  你……”

“玉湖!我有丈夫了!我不可能再去与你抢丈夫!你别为了我爹的片面之词就当我过得  如何不堪!”

  李玉湖楞了下,一时不明白冰雁在说什么。

  冰雁轻轻说着:

“我爱上袁不屈了!他不是你想像中那么可怕的男人;他是个温柔的好男人,一切不利于他的传言全是假的。他也不是没给我名份,只是原本他打算在凯旋回来后再举行一次更慎重的拜堂礼,但因某些因素搁置了几天,然后我爹又气急败坏的硬带我回来。如今一切事情  皆解决了!而我也怀了他的骨肉。倘若齐家人真的要我,恐怕他也不允许呢!”

“你——可是——”玉湖口吃的叫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脑中正在拼命消化这些讯息  ,心中又燃起了火苗,闪动着光明与希望……

“你是说……袁不屈与你相爱?你并没有过得生不如死?”强烈的如释重负挟着不置信  ,她问着。

“我那一点看来像生不如死?我比你有血色多了!倒是你,原本的美丽红晕全褪了颜色  !”冰雁逗笑的回道。

  不过,李玉湖却当场跳了起来。

  “怎么了?你要注意身子呀!”

“可——可是——你爹就要带大票迎亲队伍过来娶你了呀!为了消除流言,你爹要求齐  家风光的过来迎娶你!”只怕已在途中了!

“什么!”杜冰雁张大嘴,立即转身拉开门,见到丈夫正等在回廊的凉亭中,不顾身分  的直唤他:“子韧!你快过来!”这么大声则属生平第一次。

袁不屈见着妻子花容失色的模样,二、三大步立即飞奔过来,搂住她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在折磨你?还是李姑娘……”

“我爹——原来是去齐家说亲,打算将我塞给齐三公子当小妾,此刻已带着迎亲队伍前  来了!老天!此等荒唐事,又要在扬州闹笑话了!”

“我就说他是个糊涂虫!”袁不屈气得大吼出声!只要想到他那丈人要把他的女人塞给  别人,心中即有十把火在烧!

他这一吼,吓得李玉湖手脚直抖。天!这人与她印象中一样的可怕!冰雁会爱上他?不  可能吧!

“子韧!”冰雁柔柔的唤了声,轻拍他胸膛,立即使袁不屈降了火气!这又使玉湖对他  们的情形感到乐观起来。不过,李玉湖相信自己绝对是消受不起这种男人的。

  袁不屈看向李玉湖,也没心思多做打量。

  “给我齐家的地址。”

  “要做什么?”玉湖呆呆的问。

“当然是要阻止这件笑话发生!冰雁已承受太多她不该承受的责难了,难道还要加上这一桩来让她往后不敢回扬州?”对于妻子以外的女人,他没心情表现出温柔。一贯的霸气与  命令,凶得吓人!

  李玉湖退了二步,建议道:

“不必了!我——呃,还是我沿路回去,顺便阻止好了,既然事情已不必我退让,当然  我也就该回去了。”

  “你是个孕妇!给我好好待着!住址!”他一吼完,李玉湖立即乖乖的奉上住址。

  杜冰雁扶住玉湖,眼眸责怪丈夫这样吓人;但也能理解他对孕妇的观感与恐惧。

“我立即启程,快马奔驰二日后即可到泉州。”他纠结的浓眉中有更多的打算  要与他的岳父好好的“沟通”一番,更想会一会那齐三公子。

  冰雁吩咐玉湖休息一下,才跟着丈夫出去。

  “别生气了!爹也是为我好。”

  沉默的搂她到大门口,马仆已牵来他的千里驹。冰雁接过佣人递上的披风为他披上。

  “等我带你爹回来,咱们立即回长安!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扬州让他非常的“生气”。

  她含笑点头。

  “记得也要带齐三公子来,想必他找玉湖找疯了!”

  他点头,四周人多了,让他不能好好亲吻他的娇妻,只能以眼光眷恋的浏览她的娇容,

  一手轻抚她面颊。

  “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尽快回来。”

  “嗯!”

  她俏丽的面孔,因他侵略的眼光而漾着美丽的红晕。盈盈秋瞳里的爱意没有任何保留!

猛地,他将她拉入怀中,让她背靠着马身,以身子挡住所有目光,恣意的吻她!想要吻  足分离数天的思念。

  他们似乎总是在分别!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发誓。未来的每一天,他将与她共度每个晨昏,不会让时光  虚度!

  带她看山、看海、看辽阔的天地!倾其一生的所有,换取她娇容上幸福的笑靥!

“我会想你,天天盼你早日回来。”她红透的面孔埋在他怀中不敢示人。知道有家仆瞪  大眼在看,但她不在乎,只是有些害羞而已。

“不许有任何意外,明白吗?”他霸道的交代完,看到她点头,才轻轻将她交给丫鬟扶  着。俐落的跃上马背,深深看她一眼后,始扬蹄而去。

冰雁痴痴的看他英挺的骑姿消失在远处,心中再无任何不安!她知道,这将是最后一次  分离了!

  回首半年来的悲喜交集,是上天的捉弄吧!但也因为这善意的捉弄而促成了两对良缘。

  无论如何,她是该心存感谢的!

  昂首看向湛蓝如洗的天空,心中已不再有一丝阴霾。

  啊!她是如此的幸福!

再想到玉湖,她相信,玉湖与那齐三公子之间,也必定有一段美丽的情事,上天绝不会  厚此薄彼的!

  在这么美丽的天地中,一切都该是美好的,不是吗?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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