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
鸿呉子的一句话,惊呆了满朝文武,众人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位仙风道骨的中年道者。就是那些在朝多年,久经宦海的老狐狸,也被鸿呉子的话惊住了。
刚刚一直说自己富有四海的李治,此时也不说话了。他是大唐皇帝不假,也能弄到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小儿的心。但是,他不敢!如果这么做了,等他的就是烽烟四起,各路反王揭竿而起,别说自己的性命,就是大唐江山也保不住。
这就大唐国运正盛,一国国运相护,使帝王不至于做出疯狂的事来。
就在大殿中一片死寂之时,一个悦耳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从李治身后传来,“听人说武当山弥天道君乃有道全真,怎么拿着魔道的法子来糊弄陛下呢?”
此话一出,大殿中文武百官纷纷回过神来,皇后娘娘说的没错,要近万个小儿之心入药,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绝不是可能是仙家妙方,倒像是妖魔之流所为。
李治也觉得有些诡异,脸色一沉,盯着鸿呉子道:“弥天道君传下的方子,不会真是如此吧?”
鸿呉子知道,只要自己点点头,或是应一声,明儿自己武当山一脉,就会跌落神坛,从国教变成邪教。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师叔,也就是隐于龙椅后的女人策划的,鸿呉子心里十分无奈,但面上却是一片风轻云淡,起身向李治躬身一拜,“陛下真明主也!”
“仙长这是……”李治微微一愣,感觉这里面似乎有些什么。
鸿呉子淡淡一笑,应道:“陛下恕罪,家师命贫道入长安时,共传下两个仙方。这两个仙方,不但能为陛下治病,也能让全大唐百姓知道主宰他们命运的,是明主还是昏君!”说到此吃,鸿呉子又向李治一拜,“陛下仁厚,宁可被恶疾缠身,也不愿使百姓受损,实乃千古明君,乃大唐万民之福!”
鸿呉子一番话,说的李治心里美滋滋的。两旁文武也不傻,纷纷向李治送上马屁,将李治捧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这时,武曌的声音又从龙椅后传出,“弥天道君多虑了,陛下乃仁厚天子,岂会做倒行逆施之事?仙长还是将那医病的方子拿出,好早解陛下病痛。”
鸿呉子微微低头,掩饰住微微抽搐的嘴角,这位师叔的手段也太……但感觉到大殿中所有人目光又一次聚集在自己身上,鸿呉子忙定了定心神,“朝中有贤者,以贤者之心入药,胜过近万小儿之心,药到病除可解陛下恶疾。”
众人闻言,都听明白了,刚才是要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小儿的心,现在是要一个人的心。虽说一个人比起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小儿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是听鸿呉子刚才的话,那贤者在朝,也就是说在众人之中。人的心只有一个,无心则死,满朝文武又有几个能那般忠心,愿掏心为帝王治病?
“这个……”李治听了鸿呉子的话,心里也有些犯嘀咕。的确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逼臣子掏心这事儿,不像是明主该做的。李治乃李世民之子,那李世民号称千古一帝,被异族尊称为天可汗。从李治懂事时起,李世民就是他敬仰的存在,而自己登基后,李治的心愿就是超越自己的父皇,成为大唐最伟大的君王。所以李治这么多年来,特别爱惜羽毛,如果不但万不得已,是绝不会逼臣子挖心的。
又是武曌,每当众人都沉默的时候,都会显示出武曌的不凡。“国有贤者,实乃我大唐之福。朝中有贤者,实乃陛下之福,不知满朝文武,谁能得贤者之名?”
若是往日,众文武都要争一争这贤者之名,但今时不同往日,贤者就意味着要掏心救主,就意味着要搭上性命。
鸿呉子倒是没让他们纠结太久,一直那少年太子,“若论贤者,非太子莫属!”
早在鸿呉子上殿,狴犴就感觉有些不妙,直到鸿呉子说朝中有贤者,唯贤者之心能解君王之患时,狴犴就知道这又是自己那个便宜母后的毒计。贤者,说的不是什么大贤,是他李贤罢了。
人间王朝不同于天庭,人间要有君王更迭,所以天道限制,人皇者,不可成仙得道。那嬴政、项羽倒是例外,只是他们比较特殊,那时正值量劫,天兴巫族,巫族才有人皇出世。但当嬴政、项羽力量达到一定程度后,也都被天道赶下皇位,逐出人间。
为夺人皇之位,狴犴两次转世,虽有前世记忆,但狴犴一直压制着修为,将自己修为压在地仙之下。这样一来,无心必死。
可此时此刻,狴犴能说个不字么?
百善孝为先!
历朝历代,君王无不以孝治天下,在人心中衡量他人好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孝。
眼下武曌就是用孝道来逼狴犴赴死,掏心救父,就是孝。不然,就是不孝。就算李治不怪罪,大唐臣民也不会让一个不孝之辈登上皇位。而让鸿呉子大张旗鼓地入长安,就是要引天下人注目。
“好歹毒的心机。”狴犴暗中向龙椅后望去,心中暗骂。此时狴犴知道自己麻烦大了,掏心必死,不掏心则与皇位无缘。而且还不知道李治的心思,如果李治想活命,自己不掏心,也会被逼着掏心。
就在狴犴危难之时,有玄武门守将进殿禀报,“陛下,弘福寺明安方丈在玄武门外求见。”
“明安?他来作甚?”李治眉头一皱,喃喃自问。自玄奘取经归来,将经书安放在弘福寺大雁塔后,弘福寺就成了人间佛门圣地。太宗皇帝几次下旨册封,使弘福寺成了皇家寺院。那明安方丈更是太宗皇帝亲封的大法师,有入宫见驾的权利。
虽说经除妖之事后,李治对佛门不怎么相信,刚要拒绝,就听那玄武门守将恭敬地说道:“启奏陛下,那明安法师说是要为陛下医病。”
“哦?又来一个医病的?”李治闻言,眉头一挑,看出些端倪来。瞧了瞧鸿呉子,不禁想到:“佛道之争?”
早年间的佛道之争,影响大唐上下,上至帝王,下至贫民百姓。这话不是夸张,想当年道门扶李渊,佛门助太宗,最后经玄武门之变,李世民登基坐殿,尊奉李渊为太上皇。
今日,鸿呉子前脚刚入宫不久,那明安方丈随后就到,却是让李治想起了佛道之争。不过那明安方丈既然是来给自己瞧病的,李治当然不会将他拒之门外,不管佛道怎么争,能治好自己的病就行。现在鸿呉子说要自己儿子心入药,李治真心舍不得。如果那明安法师能有别的法子,不光能给自己治病,还能保太子一命,何乐而不为呢?
当听说明安法师是来皇上医病的,众人的心思不由得从太子李贤的身上,转移到那还没入殿的明安方丈身上。和李治想的一样,众人想的也是那明安方丈如果有更好的法子,不光能救皇帝陛下的,还能保下太子,岂不是一举两得?
大殿中最高兴的,还属那太子李治,也就是龙子狴犴。刚才的狴犴真是有些万念俱灰,不想下一刻就有明安方丈入宫。狴犴虽不认得那明安方丈,但只要是和尚,对狴犴而言,就是自己人。自己人来,一定是来帮自己的。
一时间,整个大殿内,连武曌和鸿呉子在内的所有人,都满怀期盼地等着那位明安方丈。
鸿呉子轻捋墨髯,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对佛门从中插上一脚没有半分不满,当真是一派有道全真的样子,让人不由得心生敬佩,特别是文武中一些信徒,更是恨不得扑到鸿呉子身前,听他谆谆教诲。
可如果这些人知道此时鸿呉子想的什么,肯定会惊掉一地下巴。
“师叔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连这个都能算到,真是最毒……”
不一会儿,就有内侍引着一老僧入殿,只见这老僧白眉垂肩,面容祥和,身披袈裟,手持锡杖,进殿来双手合十,向李治微微一礼。
这老和尚是太宗皇帝册封的法师,刚才众人没怪鸿呉子失礼,现在更不会怪他明安无礼。
李治对这明安方丈抱着很大希望,此时见了他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法师此来,可是为朕医病的?”
“南无阿弥陀佛!”明安方丈念声佛号,“贫僧此来,有一个医病的方,要献于陛下。”
“哦?既有仙方,何不快快呈上?”
明安方丈摇了摇头,“这方子易得,可方子中有味药引子,却是不易得。”
听明安方丈这句话,李治感觉熟悉,微微一笑,反问道:“可是要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小儿的心?”
在众人的注视下,明安方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若能得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小儿的心,的确可做药引,但陛下乃仁德君主,断不会用此法。”
李治只觉得好笑,冷冷地问道:“既然如此,那法师又要何物作为药引?”
似乎没有听出李治话中的森森寒意,明安方丈念声佛号道:“只要太子之心即可!”
明安方丈说完,就见李治脸色阴沉,声音沙哑地道:“难道非要我儿性命,才能解朕之恶疾?”
帝王一怒,流血千里,天下缟素。见李治震怒,满朝文武无不颤颤兢兢,谁也不敢在此时发出言语。
面对愤怒的李治,明安方丈神色如常,“陛下且听老僧一言。”
“讲。”
“为陛下医病,只需太子之心,并不要太子性命。”
李治怒极反笑,喝道:“树无心可活,人无心必死,你要太子之心,岂不是要太子性命!”
看着怒发皆张的李治,明安方丈双手合十,脸上流出一副悲天悯人之色,“涌泉跃鲤、哭竹生笋……”说到此处,明安紧走几步,来在狴犴身前,向狴犴一拜,“太子若能掏心救父,当为天下第一孝,必为佛祖所眷顾,万不会有性命之忧!”
当明安和尚走到狴犴身旁时,大殿中所有人,也只有武曌和鸿呉子看得分明,从明安身上有一道金光飞入,没入狴犴体内。
明安方丈话音刚落,狴犴一步踏出,撩袍跪倒,向上叩首,“若能去父皇之疾,孩儿何惜此心!”
“我儿……”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此时听狴犴之言,李治感动地热泪盈眶,起身走下来扶起狴犴,泣不成声地道:“我儿……我儿……”李治不住地口唤“我儿”,但却不往下说,其实他心里是希望狴犴能掏心入药。
“父皇……”狴犴深情地呼唤一声,然后轻轻挣脱狴犴臂膀,向后几步走到大殿之外,从一侍卫腰间冲出宝剑,大声道:“佛祖在上,李贤情愿献心救我父皇,此后不论李贤是死是活,还望佛祖佑我父皇!”说着,转身面向大殿之中,用剑划破衣袍,露出胸膛。
一剑入肉,却无一滴鲜血流下,这时满朝文武看狴犴的眼神都变了,难道真像那老和尚所说,凡大孝者都得神佛眷顾?
虽然隐于龙椅后,但武曌看得分明,在狴犴用剑破开胸膛时,一金莲子化作一颗心脏。武曌心中暗暗冷笑,“好个佛门,还真舍得!”
佛门至宝九品金莲,每万年结九颗金莲子,这金莲子的功效,绝不比万寿山的人参果差。现在佛门拿这金莲子给李治入药,什么病治不好?治好了李治的病,一可制衡武曌,为狴犴争取时间。二可扬狴犴至孝之名,为其造势,真叫一举两得。
狴犴把手伸入胸膛,一把把那金莲子所化的心抓下,虽说是开膛破肚,但有金莲子在体内,迅速使其伤势恢复。当金莲子出狴犴之体的一瞬间,在他胸膛上那血淋淋的伤口竟然复原了,好的连条疤都没留下。
随手把剑交给那侍卫,狴犴在侍卫万分敬仰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入大殿中。他所过之处,文武百官纷纷下拜。
此时李治也激动万分,向狴犴迎了过来,当来在近前时,只见狴犴跪下,双手将心举过头顶,“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