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晶手捧着热咖啡杯取暖,双眼上下打量朱浣浣;这女人怎么这么艳光照人、满脸春意?春天全在她身上了。
“恋爱了吗?你这辈子没有这么漂亮过。”她丢一个椅垫给朱浣浣,自己在地毯上坐着,倒了一杯热咖啡给她。
朱浣浣并不觉得自己恋爱了,只是近些日子来,过得十分充实快乐,心情一直很好。昨天告知丁皓今天周日要陪朋友过,他将水晶的身家问得详详细细后,还考虑要不要让她来。星期天还不许她自由吗?后来他亲自开车送她来;要不是丁皓今天有事,那么他一定会跟她一同来耗上一天——他总是不放心她。在车内的吻别火辣辣得叫她上来五分钟还没清醒过来。丁皓说她是他的“女朋友”,事实上她还没有这种感觉;可是他一脸霸气,说他讲了就算数。什么时候开始的?要是先前有一点经验就好了,在感情方面她是懵懂无知的;浑浑噩噩地过了二十四年头,大半光阴全是在书中度过的。对情一事,既向往又无知,但至少她知道,应该会有些甜言蜜语的——不必肉麻,但要贴心;但丁皓,什么也没有。
白水晶伸出手在朱浣浣大眼前晃来晃去。
“回魂哦,朱家小妞!朱浣浣的魂归来兮,尚飨。”
朱浣浣没好气地瞪她,“尚飨你的头!我又没一命归阴,竟然用这种死人用语!”
“差不多了啦!瞧你这模样,魂大抵也去一半了,谈谈近况吧,你那个同居人‘正人君子’如何?”
如果丁皓是“正人君子”,全天下也就没有坏人了。朱浣浣在哥哥的闪烁其辞下误以为丁皓是那种得孔老夫子真传、柳下惠转世的现代君子圣人,现在想起来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朱浣浣耸了下肩。
“他叫丁皓,少年时代他曾是杀人入狱七年;他的保全公司员工全是流氓出身、服刑出来的人;他住的地方在凌月巷;他的屋子比猪窝还不如;他长相凶恶,我第一眼见到他差点没吓晕,他全身甚至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刀痕、伤痕满布。”
白水晶兴趣更浓厚了;丁皓?她听过专办刑事案件的小李说过丁家曾名噪黑道一时。解散了之后,丁皓与他的幕后伙伴就成为那些服过刑。愿改过迁善的人的庇护神。他有诸多案底,却被警署中某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压住。对于那些人,白水晶好奇得要死,但因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无缘接触。她又想到叫石强的人似乎也是服过刑的人。
“是不是有什么话说?”她看着朱浣浣,很锐利地盯着问;这个丁皓也许正巧掳获了朱大美人的心呢。
朱浣浣有些困扰。
“水晶,才半个月而已;除了丁皓二天前宣布我是他女朋友之外,之前我与他连牵手也不会。每天光忙着清理他的猪窝就快累垮了,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像恋爱,但是他说我是他的女人;我在恋爱了吗?”
显然那个传奇人物丁皓也不是浪漫人物,并且还强制硬得很。以外表而言,浣浣很容易被看成情妇型的女人,所以浣浣更加小心地守护自己的感情,对那些别有居心的男人总是避得远远的;而她现在心思会这么乱倒是头一遭,莫非小妮子动心了?
但,那个丁皓呢?是看中浣浣的美色,还是她纯真善良的内在?这就值得探讨了;肤浅的男人总是只见浣浣美艳的外表就垂涎三尺。
“你们上床了吗?”白水晶直接了当地问。
“没有!他只有吻我而已。没有结婚怎么可以上床?那是不可以的。”朱浣浣认为接吻已经很不得了了。
“感觉如何?他吻你了时。”
“我觉得昏昏沉沉的;不讨厌,但有些期待。”
“那么,本医师断定你是恋爱了!反正你也不爱听肉麻兮兮的情话,将就些吧;公处一室还能不侵犯你的男人,可以考虑嫁他了,他肯定是喜欢你的。”朱浣浣笑了笑;与丁皓谈恋爱,那是想都没想这的事,然而竟然发生了,好奇怪。现在下结论太早了,以后还有得瞧呢;丁皓在行为上的确没有侵犯她,但有些时候他的眼光很吓人,会让她心跳加速不知所措,那种眼神除了占有还含着从未有过的欲望。她不敢在他出现这种眼神时还坦然面于他对视,总觉得非常危险,但心中却有一丝期待,这是怎样矛盾的心情呀?……不想了!她吐口气道:
“谈谈你吧;手头的案子办得如何了?”
白水晶一脸无聊的表情说道:“都告一个段落了。来来去去全是离婚诉讼,烦都烦死人了,也许我会考虑出国念书。我正在想如何使自己看起来更成熟些;活了一大把年纪,人人老老是当我十七、八岁,真是白活了。”
她的家居服就是一件超级宽大的T恤,下摆盖到膝盖,袖子可以当抹布用。她有四件这种衣服,既当睡衣也当家居服,一身娇小玲珑全藏在松垮的衣服中,看起来的确相当的小;加上脂粉未施,一张清水脸看不到任何岁月的痕迹;有一头长发又如何?看起来就是不老。
“当律师,有口才就行了啦,哪像我只有一急就完蛋了。你一向把自己建设得很好——莫非年遇到喜欢的人了?”朱浣浣最后一句是用大惊小怪的口气叫出来的。同学五年,她一向知道白水晶对感情之事总是兴致缺缺,说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全是发情期的荷尔蒙作祟,足以扰乱视听、混淆大脑判断力;说什么公猪也会看成宋玉,是人类成长过程中脱轨的疯狂期,不屑一顾,应敬而远之;她甚至还庆幸自己长得不出色,没招来追求者。现在她竟然说出这种感叹语气就非常怪异了;才工作半年,工作上堪称得心应手,挑战性又高,怎么可能会出现职业倦怠?白水晶永远不做自己不愿做的事;认定了自己的目标后,绝对勇往直前、义无反顾,根本没空在一边长吁短叹。至于外表的“老化”妆扮,她可也有一套——近几个月来,她上法庭已不再被当成小学生而阻挡在外头了。
白水晶横了她一眼;她们两个是很实际也很坦白的朋友,谈话时开门见山,全然无须旁敲侧击。瞧她圆睁大眼仍然盯着自己看,白水晶又叹了口气;荒唐死了!她向来不信一见钟情,现在却对二天前的陌生人心绪不定,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遇是遇到了,可是只一面之缘就没了。我不知道他住哪里、在做什么。”“那人做了什么让你动心?咱们大三时,k大的学联会长写了一年的情书都不能打动你,那什么人能?要打动你铁娘子的心不用金刚锤来打,如何打得动?”朱浣浣更好奇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想当年k大学联会长是个风云人物,英俊潇洒不知迷煞了多少女孩芳心;偏偏人家独独钟情A大“第一名嘴”白水晶,众目睽睽下追苦追白水晶一年;天天有情书,日日在校门口守候,白水晶烦得只差没拿刀区将他解决了。幸好那人已经大四,毕业后又被家人送往国外深造,白水晶才得以喘口气。从此,“第一名嘴”白水晶的封号上头又加上了“铁石心肠”、“冰山”之类的评语。
白水晶扬了扬眉道:“他挡在我目前替我打坏人。”
“那有什么!在以前你只会嫌别人多事;你一向鄙视‘英雄救美’那一套。身为武术界会长白志翔的女儿,需要人保护就是笑话了;你高中在日本得到的武术道青少年女子组冠军的奖杯可不是白拿的。”她还记得水晶曾将柔道二段黑带的体育老师丢飞出去,因而轰动全校。全世界最不需要护花使者的人就是白水晶。
“那——替素昧平生的我挡子弹呢?而且是毫不犹豫地。”“那只能说他疯了;还是他也对你一见钟情?当时你打扮得很国色天香吗?”朱浣浣托着她的脸左看右瞧;不化妆看起来就仿如十七八岁,一张清秀面孔十分的美丽,一旦化了妆更能平添几分妩媚干练。
水晶拨开她的手说道:
“才不是!我想他是不愿让我活不到成年就上西天见如来。他叫我小妹妹,想一想他搞不好与我同年,我的身高竟然不及他下巴,只能平视他胸膛。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我父亲与五个哥哥、一个弟弟全部高得像竹竿,最矮也有一七五,而我才一五八;太不公平了!”
朱浣浣轻笑道:“别叹气嘛。我也不高呀!一六五而已,刚好碰到丁皓的下巴;他要吻我时,不是他向我鞠躬,就是将我抱高。高度的事让男人操心吧;将来你们一定能调整出适合你们高度的接吻方法——”说罢连忙跑开。
“死朱朱,你满脑子色情思想!我哪是为那个事心烦。你给我站住!你这个死女人!”白水晶跳起来,双手抓起椅垫绕着客厅追杀朱浣浣。
朱浣浣又笑又叫,最后两人无力地躺在地毯上。好一会儿,她抱个椅垫翻身看一边的水晶。
“你现在烦身高没什么用,不如烦怎么找到心上人才是正事。你就这么迷迷糊糊让他走掉?不是一见钟情吗?太不像你的为人了。”“不想了。反正第一次见面什么也没有留下;人家当我是小妹妹。也不可能会对我产生情感——谈谈丁皓吧。如果资料无误的话,那个孟氏集团的继承人孟冠人应当与丁皓在一起。”
朱浣浣这才明白孟冠人竟是孟氏集团的少东,他家仆如云,厨师好几个,怎么会每天来与丁皓抢饭吃呢?都是一群怪人。
“是呀,他们是好朋友。至于丁皓,没什么好说的;他做了很多好事,可是如果我说他是好人,他会生气,以前他说别人会叫他的女人‘姘头’,所以我坚持不做他的女人,后来他却说要我当他的年朋友,他也是怪人,打从住进他的地方,遇到的人没一个正常的。我还记得丁皓并比喜欢我有大学文凭,好像我应该脑中空无一物才能令他满意。”她倒忘了问丁皓为什么讨厌她的学历。
白水晶解开她的疑惑。
“我想他第一眼就看上你了;可是丁皓自己并没有高学历,以他那种强烈自尊心而言,当然忍受不了你的高学历。后来大概他自己想通了、豁出去了;怕你被别人追走,于是决定将你占为己有;如果他不那么做,你这个迷糊女人永远也不会了解她的心意,而你自己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动心逗乐没有。”
“那真是自寻烦恼;什么门当户对,学历相等啦。恋爱只是单纯的两性相吸,做什么牵扯那么多条件!鼓吹自由恋爱那么多年,只为了摆脱门户之见、媒妁之言,可是终究还是困囿在老步子上头打转,自己害死自己不说,还怪天时地利不配合;如果丁皓没想开,那么他活该打光棍一生。我现在想了想,他娶了我是他的福气;比如他又与人打架被捉了,我有法子替他做终身律师,让他免除牢狱之灾。有谁比我能忍受他那间房子?还每天弄三餐伺候他的无底洞似的胃。”想想,丁皓少了她真的不行。朱浣浣从来不曾觉得自己的存在那么重要过;在她眼中,丁皓与孟冠人度是被惯坏的小孩子,她总是收拾善后;自己真是了不起。“现在就想到要嫁他啦?他有说娶你吗?”
“半年后就知道了。他佩服我的厨艺,我搬走后他一定会饿死。嫁他、照顾他一辈子是可以接受的想法,但不嫁他也无所谓呀!我现在并没有那种非他不嫁的念头呀,我并不是那种会被爱情耍的不分东南西北的人。”
白水晶不以为的摇头说道:
“才刚开始,会有什么一生一世的念头?那叫发晕。现在除了情感滋长培养外,还缺一个催化剂;你没看小说男女都是经过第三者介入才引爆火花的吗?千辛万苦的感情才深刻。”
“那多累!你要,你去谈那种恋爱吧;什么误会、分手,太激情了,本姑娘光整理丁皓的公寓就已经快没命了,哪来心力去应付那种事?我才不要和别人抢男人!别人要,就给她好了;丁皓不要别的女人,自然会回到我身边。”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小妞,别这么懒。”水晶逗笑,又道:“你是大美人呢!身为大美人,不来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怎么对得起自己?”朱浣浣不甚开心地摸着自己的脸蛋;这张脸没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大美人?用来招蜂引蝶尚可,其他就没有什么了;而她最讨厌的就是招引来一大堆登徒子。与丁皓在一起的好处是:没有人敢再那色迷迷的眼光瞧她。大概就是这种安全感让她有些喜欢丁皓吧!不然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看上令别人退避三舍的他;事实上他没有什么好处、优点足以吸引人。
“靠表相产生的爱情不牢靠,人老珠黄了怎么办?我宁愿丁皓是看中我的手艺于管家能力。”她坐起来,看了一下表说道:“我们出去走一走,老闷在家里会想睡。”
白水晶点头道:“我去换衣服。”
“福慧楼”是台北文明的日本料理店,纯日本风格,全是包厢式的格局,有穿和服的日本艺妓在献唱。
石强独自前来,被领到二楼的“浦川厅”。门口三个一身黑色打扮的大汉替他拉开纸门;门内,邱运洪面对着门口,直直盯着走进来的石强。坐在邱运洪旁边的是一个浓妆艳抹、身材喷火的女人——石强五年前的女人王妮如。
今天与邱运洪有约的事,石强没有对丁皓他们提起;这种事他要自己了结,他的大哥已没有资格要求他回帮中做事。
“你怎么没有去我为你接风的地方,竟然还与丁皓混在一起?这很让我丢脸,你不知道吗?”邱运洪压抑已久的怒气,在他未坐下时就叨念个不停,浓浓的不屑气息弥漫屋内。只有懦夫才会去乞求丁皓庇护,而且丁家与邱运洪是老死不相往来的;这会儿,石强才一出狱即往丁家那边倒,在黑道中招来四方嗤笑,对“风云堂”目前每下愈况的声望而言,这无异是无光的脸上又添上一笔灰。
王妮如柔媚地坐在石强身边,整个身子全贴在他身上,吐气如兰、娇滴滴地低语:“石强,人家苦等你五年,你这死没良心的,一点都不怜惜人家。好好的家中二少爷不做,做什么保全人员,多丢人哪。”
石强脸上一无表情,冷然的眼光直丁着王妮如,盯到她心颤害怕,安份坐在一旁,不敢再贴住他。他转眼看他同父异母的大哥,埋怨道:
“找我来,就为了说这个?”
邱运洪捻熄一体根烟,轻吐烟雾,森冷地开口:“爸的遗言,你不会忘了吧?”
石强当然知道邱运洪指的是什么;他唇角撇出抹冷笑。“忘的人是你。”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得很,谁也没把谁当兄弟看;要不是母亲临终的遗言,他怎么会回“风云堂”被培养成杀人机器,再给生父的遗言拖住一辈子?如今换成邱运洪又拿出先父的遗言来压制他,他会乖乖被指使就有鬼了;是他对他无情在先,不能怪石强无义于后。
“你是邱家的人,别忘了这一点。我可从没亏待过你,但你回报的是什么?好心为你洗尘,你却不识好歹;我邱运洪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却故意让我下不了台。父亲一手创立‘风云堂’,是要我们合力来发扬光大。自家兄弟不合作,眼睁睁看别人来掠夺,你于心何忍?又怎么对得起父母?”
如果石强曾经重视过手足之情,也都是五年前邱运洪的所作所为而抹沙。当前要不是沈拓宇的帮助,陆续栽赃到他头上的罪行,判十次死刑都不足为过。邱运洪永远有法子在案情曝光后,自己推个一干二净,然后转嫁到石强或其他替死鬼上头;永远是别人去替他坐牢,他却逍遥法外,甚至在别人亲眼目睹下,杀害自己情妇,或重伤的案子都可以让所有人相信那是石强所为。在邱运洪眼中,石强是个永不背叛的奴隶与一辈子的代罪羔羊。石强早就认清了,所以邱运洪这一番话并不能引起石强心湖半点涟漪波动,他仍是以一贯的冷淡对视。
“‘风云堂’撑不下去,我无能为力;而且,既然搞垮它的人不是我,我有什么好愧疚的?”
尽管怒火中烧,邱运洪反倒能不动声色。他恨透了石强这种冷冰与嘲弄,而打他一进邱家门,就是这种表情;所有心思翻涌、所有情绪念头全掩在这样一张面皮之下。十年了,身为角头老大必有高人一等的洞察力,但他永远摸不清石强心中在想什么;基于血亲,石强不会背叛组织,但他并不衷心,更不是百分之百服从他这个大哥兼老大。五年前,他会去杀仇家,杀背叛的手下与大毒枭,但他绝对不参与贩毒交易与人口贩卖——至今邱运洪仍怀疑当年他在不肯参与的背后是否也扯了后腿,否则这二宗财源为何频频出差错?但,这也说不通,他故意让石强入狱之后,纰漏仍层出不穷。八成是“风云堂”出奸细了,但不是石强,这是当年他决策失误的地方;不仅少了助手,更使得奸细大肆作乱,搞得内部纷扰不安。现在他迫切需要一个亲信;如果得不到石强,那么,势必毁了他。他知道五年来沈拓宇也在打石强的主意,如果让石强成为警方的生力军,将来“风云堂”必会首当其冲。备受威胁。
“当真不回‘风云堂’?”邱运洪极淡地问。
“我想——不必多说了。”石强起身,拉开纸门直直走出去。
阖上门后,王妮如眯眼倚向邱运洪。
“就这么让他走呀?洪哥。”
邱运洪微笑道:
“找个时间搬去他那边;我要知道他的弱点。”
“有用吗?他并不看重我。”王妮如咬了咬唇,怨毒神色表露无遗。
“我会告诉你怎么做。”深沉而笃定的笑容在邱运洪脸上浮现,平添几分阴森。
“福慧楼”三楼办公室里,孟冠人摘下耳机笑了笑。丁皓站在面对大马路的窗口,看着石强的身影走出“福慧楼”,没入人群之中。
“如何?”他没回身,开口问身后的孟冠人。
孟冠人走到他身边说道:
“没事,邱运洪变不出什么把戏。现在‘风云堂’黑道地位岌岌可危;财库虚空、出了内奸,他已自身难保了。依我看,石强不会回去的,可能邱运洪脑筋也动到你头上了;他明知道石强住在这儿,却仍叫那女人来搅和,用意相当明显。我想,到最后苗头必定对在你的女人身上;抓住一个有力的弱点,你们就会乖乖就范。”
“浣浣?”丁皓皱眉;王平志那边还埋怨解决,又牵扯出邱运洪这边的事。他这种人越烦恼的事越的担心,可是,现在他不能不顾虑到浣浣;他的女人——这句话听起来真是舒服!他从来不知道有个完全属于自己、又是自己想要的女人感觉会那么好。他当然不是埋怨过女人,可是那只是肉体上的需要而已,如今想起来不仅不屑,甚至还有点厌恶。喜欢浣浣,要浣浣当他的女人;她的美丽最先令人眩目,足以刺激男性情欲感官,但这纯属于肉体上的吸引,还不到喜欢的程度。他从没喜欢过任何女人,从没有想要了解过任何女人,完全仅止于肉体上的。最初的视觉波动过后,他又发现浣浣出人意表的一面——在她看到他那间惨不忍睹的屋子之后,她由怯生生、小媳妇似的寄人篱下表情,转而一变为凶婆娘与超级管家婆,没命似的洗那些千年顽垢,与成山成谷的脏衣服奋战;命令他去追垃圾车、去晾衣服;而他,凶恶的面孔在被吆喝的错愕之后,手忙脚乱地依命行事——唉!想来真是窝囊透了,但感觉倒也颇甜蜜的。后来发现她有一手澳厨艺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他有生之年没见过这一种女人;他的母亲是千斤小姐却私奔下嫁黑道世家的父亲。在丁家的女人,刀枪利落、赌技折人,但说道理家就只有二个字:算了。想不到同为千斤小姐的浣浣既然会有这么好的手艺。
“喜欢”这种感觉就像一颗种子,着床之后会发芽,然后渐渐成长茁壮。
所以,浣浣是他的女人,他平生第一个喜欢的女人,他一点也不曾想过要侵犯她;或许他有男性天生的欲望,可是现在不是时候,浣浣也不是其他女人,不是那种拿来做纯泄欲工具的女人。喜欢之后衍生的,就是尊重与呵护,这对他而言,是很新奇的感觉,但他喜欢极了。
浣浣在他心中占的分量愈重,愈会成为丁皓的致命弱点,那也是不容否认的——他的仇家不少。不过丁皓岂是省油的灯?他不会让别人伤到浣浣一丁点儿;光是想到有人曾企图危害她,侧身看他。
孟冠人知道他的想法,侧身看他。
“你想怎么做?”
“既然往后必定还会有这种事,现在她就要开始适应我的生活,藏起她这种事我不会做。它们绝对想不到,你在我这边;少算了你这一号人物,兵败如山倒是他们活该。”丁皓也不是故意捧好友;只是相知三十年,彼此的能力还有不了解的吗?
孟冠人虽然也是“迅雷保全”的一个东家,但却未挂名,只是个幽灵人物,为的是躲避孟家的耳目。对黑社会而言,“赛孔明”这个传奇人物,随丁皓入狱,最后一瞥于“龙焰盟”赌船的设计,让人惊叹之后终告消失。人人都知道孟冠人有个炫赫的家世背景,所以都以为他回去继承家业了;没想到孟冠人最后却传出孟家出动大批人力在寻找这个逃家浪子。至今消息有十几种版本;有人揣测孟冠人又与丁皓在一起,但却没有真正证实。孟家也收回人力,却闭口不谈,除了坚持孟家第一继承人仍是孟冠人之外。有了孟家这个巨大包袱压在上头,还有许多种种因素,使得孟冠人不能立名在保全公司上头。这种走在刀锋枪口边缘的工作,孟家岂会坐视不管?孟家现在之所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孟冠人一直居于幕后,危险性较小,并且一直没发生以外,此外孟冠人也答应家人不会在走入黑道之中;这五六年刻意藏身下来,“赛孔明”已逐渐为人所淡忘。凡是要对付丁皓的人,若是少算了孟冠人,就注定会使自己立于必败之地了。
丁皓战斗力强悍无敌,加上绝顶聪明的孟冠人,谁敢自称能出其右?当今黑道势力最庞大、财力最雄厚的“龙焰盟”老大耿雄天在七年前就说过:放眼黑道新生代,锋芒最健的人就属孟冠人了;年少聪颖无比,势必成为后浪中之雄冠。可惜其心不在此,再加上丁皓的入狱更为可惜;两人若能统合心力,加上旺盛的企图心,今天势必没有老一辈立足之地。新生代除了这两人,其他只不过是些汲汲营营之辈;成不了气候、好大喜功、败坏黑道声誉的土匪罢了。
孟冠人贼兮兮直笑道:
“浣浣真的会跟你吗?八字还没一撇吧。”
丁皓横了他一眼,口气更霸道:
“她是我的,当然一辈子跟我。”
“你碰她了?”孟冠人不怕死地问。其实也不必问,光看浣浣就会有答案——那小女子绝对还是清清白白,并且对感情也是懵懵懂懂的。奇怪的是丁皓的动作;他怎么没有出手?老是看丁皓想吃人的眼光盯着浣浣,怎么却没付诸行动?莫非真的动了心之后,丁皓反而成为纯情派了?孟冠人不敢笑出来。
“我没有碰她。不要一脑子的色情思想。”丁皓以警告的眼神瞪他。
“我就不相信你不想,不然你干嘛老用饥渴的眼光瞧她?啧啧!她的皮肤真是好,想必身材更是可观——”住口!不许想她!”丁皓的口气极其专横。
“好!好!朋友妻不可戏。说说而已呀!”孟冠人猛退了一大步。
敲门声使二人都皱眉。孟冠人道:
“进来。”
进来的是“福慧楼”的经理,连忙对孟冠人哈腰。
“少爷,老爷要小的转告您,今晚必定要回孟家用餐。”
孟冠人扬了扬眉,双手抱胸道:
“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其实这根本不必问;站在孟家的地盘上,谁不拚命报告给老爷知道?大功一件呢。孟家老爷一直知道他在哪里,但却无从联络,也逮不到他的人。真要斗智,别人哪斗得过?谁叫孟家所有的聪颖全遗传到他一人身上!反正孟冠人一进入此地,就有自觉,现在问问业不过是要让这个经理心颤害怕一下而已。
果然,经理光秃的头上直冒冷汗,要知道,将来孟家随时都会由孟冠人来接位,现在讨好了老的,却得罪了小的,长远看来大大不智呀。——为人属下,又能如何?他颤声开口:“老爷子对少爷日思夜念,嘱咐所有人见着少爷要立刻回报;小的只是依命行事,请少爷见谅。”
丁皓无聊地看了一眼孟冠人,转身看窗口,他实在不屑看到这种场面;孟冠人老爱端起臭架子捉弄孟家的下属,吓得别人心脏无力。突然,丁皓紧盯窗口一个点,停了一会儿往门口走去。“走吧,有事了!”说完,人已消失在门外。
孟冠人也没空刁难人了,扬声道:“我今晚会去。”话落,人也跟着跑出去。
经理长吁了一口气之后,连忙去拨电话告诉老爷子这个好消息。
朱浣浣真是佩服王平志,竟然神机妙算到她今天来吃日本料理——如果他不是神机妙算,那么八成就是他一直派人在跟踪她了。这个人怎么那么厚脸皮?她没见过这种不要脸的男人,开口闭口度是色情,为了一逞兽欲不惜耗时追踪。其实要推算得更久一点,早在半年前他就有这个意思了,只是他天真得感觉不到。
“真巧,你们也要来吃日本料理吗?我们一同进去吧。”王平志的手下又以三角形围住她们二人,而王平志就阻在“福慧楼”门口前方,一脸的笑意涎涎,全看着朱浣浣一人;他对小女孩的平板身材没啥兴趣。
白水晶假笑道:
“对不起,与你同桌吃饭我们会作呕,要是吐在您的脸上就太失礼了,是不是?”
王平志鄙视地上下瞄了她一眼。
“大人说话,小孩子最好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浣浣,咱们进去吧。”就要伸手拉她。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王平志发现自己重重地被摔在身后的大理石阶上,三个手下见状全拥上去,“老大。要不要紧?”王平志恼羞成怒地跳了起来,指着白水晶破口大骂:“打死那个臭女人!抓住朱浣浣!”
白水晶抬高下巴,双手挑衅似的平举,可惜并没有她发挥身手的余地,因为三个混混全在一眨眼间被摆平在地上,他不大相信的眨了眨眼。
朱浣浣更是吓呆了;她一直知道丁皓那种形于外威慑迫人与发软的气质绝非虚张声势,可是她从来就不知道丁皓竞有这么好的身手,力量大得吓人。他没有花哨的招式,但一伸手、一抬足招招实际,出手力道更是不含糊,才二三下,那些大汉全躺下了,而丁皓立于其中,眼中猛狠未退,全身结实的肌肉在短暂活动后隐然凸起衣物之上,那种气势真是无与伦比。蓦然间朱浣浣心中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脸颊上浮起莫名的红潮,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只知道丁皓此刻像是一尊威严天生的战神,而且他是如此的英俊!不甚清晰的情感,竞在此刻了然于心,容不得她再蒙混过去;她——真的真的爱上丁皓了!
“哇塞!这个酷哥是谁?太帅了。”白水晶对武术精通,看得出门道;这个男子身材魁梧,身手却出乎意料的矫健,看不出打的是哪一家哪一派的拳脚,可是与人交手时却是百分之百最具杀伤力的打发。虽然这男人有些厚道,力气有所保留,可也打得那些人几天下不了床了,真是帅!
“他是丁皓。”她拉着水晶往丁皓那边走去。
的此刻注意力只放在王平志身上。他轻轻一提,王平志双脚腾空,被举到与丁皓平视;平常不可一世、受人前呼后拥的王平志此刻只吓得全身直打哆嗦。少了手下壮胆,他就是一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别动我女人的脑筋;否则,你会很惨。要惹我之前,最好先打听我是什么人。”丁皓丢下他,让王平志毫无防备地跌了个狗吃屎。丁皓才不会简单放人,他送了落荒而逃的王平志两个黑眼圈当纪念品。
“丁皓,你们怎么来了?”朱浣浣看看丁皓,又看向站在阶梯上的孟冠人。“我们也要来这边吃午饭,可是日本料理吃不惯,又出来了。”孟冠人一手搭在丁皓身上,露出俊美的笑容,眼光有丝捉弄的意味,直盯着朱浣浣红晕未消的脸。
“我们也正要去吃,既然不好吃,那我们回家煮好了——对了,这就是我我常提起的好朋友;她叫水晶,姓白。”朱浣浣拉过水晶。
孟冠人与她握手,目光思索了一下。
“你使的身手属于‘明月流’拳法——白志翔会长与你脱不了干系吧?”孟冠人学识渊博如电脑绝非浪得虚名。
白水晶诧异地眨了下黑白分明得到眼,随即了然而笑。“我知道,你是‘赛孔明’孟冠人。白志翔是我父亲,想不到你会知道他。”
“多年前曾有一面之缘;在日本。朱朱常说你的口才无人可及,真是久仰了。”孟冠人好奇的是白水晶这个明明已二十四岁的人了,却仍似高中小女生的外表;看来娇小又无邪,可爱又逗人,上法庭当律师如何取信于人!
白水晶皱眉看他。
“开口、闭口客气话一大堆。我知道你好奇我的年纪与实力,现在我无法证实什么,不过将来你犯案了东窗事发,或离婚诉讼谈判赡养费出问题,我会让你不敢小看我的实力;包你损失伤害到最低。”
“你已经证明了;了不起的女人。”孟冠人再也不敢小看了这个娇小得不得了的女人。
丁皓轻抚朱浣浣白嫩嫩的脸蛋,深思道:
“你该学些拳脚来防身了。”
“我是运动盲,没有那种细胞——你常与人打架吗?”朱浣浣忧心地看丁皓。
丁皓淡笑道:
“我已经过了逞勇斗狠的年纪,现在出手度是有原因的;例如保护我的女人。”
朱浣浣承受不住他热情无讳的目光逼视,连忙移开眼,匆匆找了个话题:“我们回去吧。”冷不防又对上水晶与孟冠人两人了然又逗笑的目光,她头更低了,感觉更慌乱无措了。
水晶毕竟不会欺负好友太久,对孟冠人说道:
“我开车来的,一同走吧!你替我引路。”
“当然。”
孟冠人和白水晶两人先走了;往停车场而去。
“我们不走吗?”朱浣浣真气此刻怎么这么害羞,喜欢的感觉因他的存在而在心湖掀起巨大翻涌;之前他深深地凝视她总不明所以,只偶尔会有一些心跳不规则的现象。哦喔!真讨厌自己竞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陡然明白自己的心思爱恋,叫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丁皓眼中一片狂喜;他知道浣浣已经有自觉,否则她不会突然手足无错起来。她是这么单纯如水晶,一看就透,丝毫不懂得隐藏;他不知道是哪一点令浣浣突然开窍,可是他才不会放过这千斤难求的一刻。他不管大庭广众之下,将她拦腰一搂,托起她尖尖的小下巴,直视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即使孟冠人不敢明说,丁皓自己也知道;之前,他强迫浣浣当他女朋友全是自己霸道的一厢情愿,浣浣在迷迷糊糊之余也不曾多说什么。虽然他们契合无闻的吻是无人可比的,可是浣浣也不曾说过心湖的话呀,以至于丁皓到现在为止仍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他迫切需要浣浣亲口说出来。
在他紧迫盯人的目光下,浣浣的不安被羞怯全然取代。他轻轻地开口:
“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早说过我是你的女人呀!要有——要有什么感觉的话,不都是很自然而然的吗?”
他真的埃极了她甜甜软软含着浓浓羞意的声调。
“我想要你亲口说。”他坚持。
朱浣浣突然笑了。露出甜甜的梨涡,双臂轻搭他厚实的肩头,附在他耳边轻声又顽皮地说道:
“我要说的是——你今天帅呆了!大英雄。”
说什么都好;就是别说他帅,或英俊之类的话——在黑道中讽刺的话语。果不其然,丁皓愣住了,脸色乍红乍白,不知如何是好。她轻推了他一下,说道:
“走吧!回去了。你不饿,我可饿惨了。”
双眸闪动的笑意隐隐,看得丁皓新荡神驰。他紧紧搂住她,往停车场走去,心中涨满从未有柔情眷宠,专为她的一颦一笑而牵动。
他知道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得到这个女人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