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惊恐,开始啜泣:“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担心爸爸……”
“我知道。超速更新:”他不耐的打断,“我先去洗澡了。”
他丢下她,几乎是狼狈而急切的冲进浴室。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打给她,为什么会和她来到这里。他洗了很久,差点在浴缸里睡着了,起来的时候水都是凉了。结果走出来一看,人不见了,他觉得好笑,她终究是逃了。谁知进了卧室,才发现原来她没跑,只是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走过去坐在床头,头发没有吹,还是湿的。他不敢开灯,怕弄醒她,借着窗帘缝隙里透出来的一点微弱的光,打量着她的睡颜。
眷离开他她过得也未必好。还是这样瘦,全身上下只有一把骨头,仿佛捏一下就会碎掉。下巴尖尖的,抵着柔软的被子,唇角紧抿,微微上翘着,睫毛密密的像一把小刷子,近看,连一根一根都看得分明。他伸出手去摸她的睫毛,很小心很小心的,那样轻微柔软的触感,仿佛是脆弱的蝴蝶翅膀。她呢喃了一声,睫毛贴着他的指腹,不适的颤动了几下,皱起了眉毛。他几乎以为她就要醒了,急急的收回了手,她却只是抿了抿唇,继续睡着。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他抱着她走在黑漆漆的走廊里,她天真的童颜看着他,叫他‘哥哥’,一声一声,喊得他心里某一处地方柔软得几乎化成了水。
洁半夜里平凡醒来,房间里一片寂静,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能听见。她以为陆宸走了,眼睛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才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抽烟。如果不是烟头上的那点红芒,她差点都看不见他。
她还没出声,他就像是后脑勺也长了眼睛,回过头问:“醒了?”
她摸索着下床,走到他身边,坐下,看他将烟掐熄了,又点上一根,于是问:“你怎么不睡觉?”
他说:“我坐一会,抽支烟。”
她磨磨唧唧蹭到他旁边,看他没有赶她走的意思,于是胆子也大了点,把他嘴上的烟拔下来,试着吸了一口,微凉,很呛。
他在黑暗里笑,低低的悦耳的声音。她试探着靠在他身上,把烟取下来捏在面前来回的看,半晌掐在烟灰缸里按灭了:“原来就是这味道……一点也不好闻。”
“那你以为是什么味道?”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来吻他。她很少心甘情愿的主动吻他,今晚更是不知着了什么魔。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为了恒利,只是为了爸爸。烟味带点苦苦的,他身上是刚沐浴过后清凉的芳香,她攀住他的肩,贴着他宽阔的胸膛,觉得很温暖,很安全。
他没有动,任她在自己嘴里混乱的亲着。不沾染情欲,不带任何技巧性的,只是纯粹的唇与唇相贴,那样柔软,那样美好的感觉。
良久之后,她松开唇,他觉得有点舍不得。他的声音沙沙的:“我还没有把钱存进你的户头。”
这句刻薄话气坏了她。就为刚才她拒绝他那句话,现在他就这样斤斤计较的返还给她。
“小气。”她很鄙薄地斜睨了他一眼,反正黑漆漆的他也看不见。
可是他却听见了。他弯下身来吻住她:“我只在某些时候大方。”
她想她知道是什么时候。她没再说话,有些脸红的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
早晨的时候平凡醒过来,身边的床上早已没有了人。
她爬起来,睡眼惺忪,看到陆宸从洗手间走出来,衬衣已经穿在身上,没有打领带,正在扣领口的扣子。她坐在床沿,说:“我帮你打领带。”
他依言走了过来,身子微微蹲下,将最脆弱的颈部,交到她手中。.
不知谁说过:给男人打领带比做爱更性感。陆宸的身材无疑是完美的,颈部的皮肤在她手中滑腻如同丝缎。男人肯让别人接触他最脆弱的地方的时候,便是真的爱上了。所以这一刻,平凡有几分困惑。
她才稍稍走神,手法便出了错。陆宸从来都非常敏感,立刻抓住她的手,问:“怎么了?”
她蓦地回神,摇摇头说:“没什么。”
他没再问。过了好一会儿,平凡已经帮他打好了领带,顺手抚平他领口处的褶皱,他怔了片刻,跪坐在她面前,手抬起她的下巴,凝视了许久,声音冷冷的不带任何情绪:“你不必勉强自己。”
如果是勉强,昨晚她就不会留下来。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在他还没有明确的开口答应帮父亲的时候,她竟然就跟他上床了。这本来就是一场没有任何把握的仗,如果他反悔的话,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白的让他再看一场笑话。
她不想再解释什么,抽回手转过身去,她这样的表现更让他觉得她是默认了。他的声音清楚得近乎森冷:“这么快就后悔了?你不是为了救你爸爸的公司,什么都愿意做吗?别忘了,我还没答应帮你,你就算敷衍我,也敷衍得用心点。”
话里的锋芒令她本来就混乱的思绪越发混乱,她上了他的当,傻兮兮的送上门被他吃干抹净,他还在这里肆意嘲笑她,嘲笑她的愚蠢。她是傻,傻得还会来求他,又一次被欺骗再被他践踏自尊。
“算了。我知道我是个傻瓜。用不着你来提醒我。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你不用担心我再跟你纠缠不清。”
她起身去找大衣,睡衣是掐腰设计,一弯腰就显得紧,她被勒得难受,呼吸也困难,说话也困难,闷头往前走。一整片雪白的后背对着他,上面还有他昨晚太用力留下的痕迹,他站在那里,不声也不语,只是冷冷看着她。她的话戳中他心里最痛楚的一面——他是宁愿她跟他一辈子纠缠下去,也不愿被她这样彻底的漠视。
她的手还没碰着大衣,就被他从后面揪住了睡衣的边角,嘶啦一声,整个裙摆都被他扯了下来!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抓着她,扔到了床上,她想推开他:“不行!”
他知道不行,确实不行,可是该死,他停不下来,他用自己的唇堵住她的嘴,那不是吻,只像一种野蛮的发泄。他的手像鱼一样游走,早已残破不堪的睡衣在他的大手中捋下来,他腾出一只手去扯自己衬衣,她拼命的用手去推阻,恶心……一想到他的话,一想到他只是把她当成玩物在对待,就觉得恶心……
她用力推开他:“不要碰我,脏……”
他有力的双腿紧紧夹着她,大手扣着她下颚,将她仰面抵在床中心:“你不是想让我帮恒利吗?你要是想拿自己换钱,就别和我玩这种欲迎还拒的招数。”
他的一字一句都如同最锋利的钝器剐在自己心上,她是疯了才会再来求这个魔鬼!她的手握成拳,气得浑身都发抖:“我知道在你心里将我当成什么!我不愿意再上你的床,过去我就当是被狗咬了!”
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猝然被刺中,他本能的拒绝这种刺痛。她趁着他失神,从床上翻下去就要逃,赤脚踩在地毯上,凉意一直涔到心里。
她拿着门卡,慌乱的往里插,感应器上刚发出嘟嘟的响声,就被他劈面夺走了门卡。他比她高得多,大手越过她头顶按在门上,她出不去,腿一软就坐在地上,背倚着冰冷的门,只觉得筋疲力尽:“陆宸,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上次说过厌烦我了,不要再看到我了,我承认这次是我的错,我不该再来找你。可是昨晚我也陪了你一夜,就算你不肯帮恒利,我也认了,你还想怎么样?”
眼泪簌簌的落下来,她捧着脸颊,一径的哭泣:“我忍了这么久,现在我忍不住了,我认输,过去我是欠你的,可是我也陪了你两年,就算是扯平了,你何苦还要这样苦苦相逼?”
“你欠我的。”他的声调更冷,就像是刚从冰窟里捞出来的一样:“别以为就可以这么一走了之,没这么便宜。”
他真是蛮不讲理!
她丧失了理智,扑过去冲着他拳打脚踢:“陆宸,你这个混蛋!你非要把我逼死不可!”
他只用一只手掌就挡住了她的拳头,她又用手去抓,用脚踢他。最后,他把门卡狠狠摔在地上,她又扑过去捡,而他扑上来撕她的衣服,那可怜的仅剩一点的破布也在他手上碎裂。他就像疯了一样,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狰狞的陆宸,他的额头甚至爆着青筋,就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其实今年以来他对她好多了,就连上次她不小心流掉了孩子,他也没再对她用过暴力。可是他今天一定气疯了,她不知道是怎么了,昨晚还好好的,明明一切都还好好的,她甚至还帮他打领带……
她拼命反抗,才知道自己力气比他差了有多远。他直接将她倒着提了起来,按到床上,他的力气真大,嗤嗤两下就把床单撕成了碎布条。他喷火的眼睛瞪着她,她忽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惶恐的尖叫起来:“不……不行……”
他的唇不由分说再次堵上来,两只手抓着她的手腕往床头靠。她不要,这样的方式,她只觉得肮脏恶心。可是挣不开,他手里捏着撕碎的床单,一圈一圈把她的手腕绑在床头两侧,她挣一下,布条摩擦的就痛一分,越是挣扎,越是挑起更激烈的情火。
她哭得通红的眼睛里盈盈的发着光,那目光里的恨意令他心里越发的焦灼。他恶狠狠的咬住她的嘴唇,咬得她很痛,她横了心,也把他的唇咬破了,两个人就像最原始的野兽,不顾一切的撕咬着对方,直到,两败俱伤。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前世欠了他太多债,今生要和他这样互相折磨,纠缠不休。两年来他们彼此都是筋疲力尽,做遍了让对方觉得最厌恶的事情,终于听到他说厌倦,以为可以结束这一切,却原来,都是假的。她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噩梦,因为它们根本没有区别,睁开眼发生的一切,不过仍是一场噩梦。
又腥又涩的血流到牙齿里,排山倒海的眩晕迎面袭来,她知道,自己将永堕于万劫不复。再也没有人能救她。
他弄得她很疼。以前陆宸在床上虽然狠,但好在没有什么变态或特殊的嗜好,可今天他像是发了疯一样,把她的手脚全绑了起来,这样屈辱的姿势,她知道他只是想羞辱她。
在最后一瞬间,她几乎要死掉,昏昏沉沉的,也许是晕了过去。她想自己一定是晕过去了,不然她怎么会梦到陆宸很温柔的抱着她?她觉得难受,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拼命的想,哦,是溺水那次!他抱着她,温柔的唤她的名字,大手托着她的后背,他甚至低下头来,给她做人工呼吸……他的唇在她唇上流连的轻吻,虽然很轻,却满是怜惜。那是多久以前了?五年?十年?因为现在的陆宸一定不会这么温柔的对她了……
她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浑身都疼,疼得恶心想吐。不知谁在叫她,那样温柔,也许是妈妈,也许是爸爸,她觉得那声音离她很近,可是又似乎离得很远。她很害怕,就像过去无数个恐怖的夜晚一样,她怕极了,抓着一个人的袖子就不肯松:“别离开我……求求你别离开我……”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是那人应了。“凡凡……平凡……”他的脸凑在她眼前,被她的瞳孔放得很大,如同相机的变焦。看见她拼死的抓着他的袖子,他把她抱得更紧了,她甚至能听到他胸口咚咚的心跳。他喃喃吻着她,几乎是深深叹了口气,口齿含糊:“凡凡……我爱你……”
她忽然清醒过来,就像是被人从头浇了杯冰水,太阳穴那里突突跳,她的整个人也跳了起来,一下子像只兔子,从他怀里挣开,逃得老远去。这才发现绑在手腕上的被单已经解开了,只剩下一圈深深的红痕。她惊疑不定的瞪着他,如同看见什么怪物,她的这种眼神真是可以让他发疯。
他还半跪半坐在床沿,胸口微微起伏,看着她。
她是真的清醒过来了,虽然全身上下还是疼,尤其体内某个地方还被揪着一样疼。但她没空去理会,只因刚才那句话而惊恐。她一定是听错了,要么就是陆宸在开玩笑。是的,他一定是开玩笑,因为那怎么可能是真的?
可是陆宸的表情却一点儿也不像在开玩笑。他的脸白得像鬼一样,她的脸色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又很长时间没有动弹,可是她稍稍一动,他就扑上来按住了她。
“够了!你想要的都得到了,还想发什么神经?放手!”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冲他吼。
他的表情却相当平静,只是说出来的话仿佛带着无可抑止的恨意,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平凡,有时候我真恨,我恨我他妈为什么要这样爱你!”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最不该说的一句话。她愣了一下,仿佛是没听见,挣扎得更用力:“够了!你别发疯了!让我走!你放我走!”
可是他就是不放手。他的手臂圈着她,将她牢牢的禁锢在怀里,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一径的吻她。他仔细的吻掉她脸上的泪,边吻她边喃喃的说了很多话。那样长的一篇话,大多是模糊破碎的句子,平凡就跟做梦一样,恍恍惚惚的什么也思考不了。
他说:“凡凡,我怎么会遇上你?以前我总想你是上天派给我的恩赐,可我现在才明白,你是上天给我的劫,我这辈子要跨过去,是不可能了。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只希望再也不要让我遇见你。”
“我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一个大院子里的孩子,为了争着被领养,无所不用其极。那时候我的心就冷了,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人,当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想你肯定不喜欢我,甚至会想办法赶我走。你妈妈骂我‘野种’,你却叫我‘哥哥’,你说要和我一起玩,你说喜欢我,我觉得心都快要化掉了。”
“那时候我就想,我要保护你,看着你一直笑,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掏心掏肺的对你好,你也的确很依赖我,可是不够,总觉得不够。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就是看着你,你对别人笑我会嫉妒,跟别人在一起我就会发疯!我看着你和任晓风在一起,我才终于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可是我不能,我一碰你你就会哭,你会尖叫着逃跑。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你,不敢向前一步,心里有觉得自己龌龊,我狼狈的逃到美国去,可是逃不掉,到处都是你,你的笑,你的眼泪,闭一闭眼,到处都是。我知道,我这辈子是完了。”
“这些年来,我知道我对你不好。在美国那次之后,我一直很后悔。我忍了这些年,却在那一次,让你彻底的恨我。你一心的求死,第一次看到你满身鲜血的躺在床上,我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这一生我没这么慌过,抱你去医院的路上,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我想我错了,真的错了,不该这样对你,不该用这种方法留下你……可是那晚你哭着质问我的时候,我是真的很害怕,害怕失去你,只好用这种方法留住你。看到你躺在病床上,仍然固执的想要拔掉针头时,我是宁可自己死了才好。但是我现在才明白,哪怕我当时真的是死了,我也停止不了爱你。”
“凡凡,我爱你,这些年,从来没停过。我越是爱你,越是控制不了我自己。你对我笑,我就会想起我对你做的那些混账事,看到你流泪,我恨不得杀了我自己。可是你不哭也不笑,你就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跟我演戏,两年来,我要你做什么你都肯做,你越是平静,我越是害怕,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你。最开始的半年,我还想尽办法哄你开心,可你什么都不在乎,我做什么都不能吸引你的注意。渐渐的我也灰心了,想着破罐子破摔了。我知道,你只是恨透了我,恨不得杀死我。不能爱,那么恨,也好。这些年我们一次又一次的互相折磨,每次之后我都想躲起来,不敢见你,因为害怕看到你忿恨的眼神。可我就是不舍得放开你,想着以后都看不到你,那比凌迟还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