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往外走,她抓起汤碗向他扔过去,终究手上无力,没有砸到他。.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汤水溅了一地,他停了停,没有回头,很快走掉了。
平凡把头埋在枕头里大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是声嘶力竭,一直哭到连身体都蜷起来,喉咙哭哑了,眼睛哭肿了,自己也知道是没可能,只拼尽了全部力气,哭得仿佛都被掏空了一般,他却一直没有回来。
她扑下去开门,发现门又被锁上,她使劲的敲门,没人理她。偌大的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陆宸一走,就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想到这更觉得害怕,靠着门坐下来,抱着膝盖一直哭,哭到脸都肿了,眼睛肿得睁不开,他还是没有来把门打开。
均两天后管家来把门打开,那时她已经虚弱得睁不开眼睛,强烈的光线透过密密的睫毛,还是刺得她眼睛生疼。可她流不出泪了,眼睛干涩得眨眨眼都会疼。
管家后面走进一个人,瘦瘦的高高的,一身白,近了,才看清是白大褂。她绝望的又闭上了眼睛。现在,除了陆宸,她谁也不想见。
医生给她量体温,打针,她像具尸体,躺在床上任人摆布,针扎下去也不觉得痛,反正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群打了针她又睡着了,瘦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蜷在被子下面,紧紧的像一只虾米。
房间只开了一盏灯,幽蓝的一缕光线,只能照见朦胧的影子。陆宸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谁知医生一回头就看到他了,走出来低声对他说:“才刚睡着了。”
他知道,所以才上来看看。
有好多次,尤其是小时候她还不懂男女有别天天缠着他的时候,她睡着了,他会悄悄地注视她,她睡着的样子很好看,像婴儿一般,面容恬美,五官沉静,会让人忍不住偷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开始疏远他,并没有什么原因,也许是成长的必然,总之她不再像以前一样缠着他。她甚至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他进她的房间不敲门她会生气,有时候会一个人趴在窗台上想心事。他想过很多原因,始终不得其解,第一次在她手机里看到‘凡凡专用’这个号码,他觉得迷惑了很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四个字,像四条毒蛇,凉飕飕的钻进他心里,愤怒无可抑止!怎么能,怎么能有人把她抢走,凡凡是他的,从小便是,现在,将来,永远都是!
他第一次失控,就强吻了她。那是她才十三岁,青春稚嫩的小丫头,什么也不懂,乌溜溜的眼睛只是圆睁着,仿佛要瞪出来,一直盯着他看。那种眼神他这辈子也忘不了,是惊疑,是恐惧,是愤怒……还有盈盈的眼泪。那时候她会哭,大约还惦念着他是哥哥,现在只怕是恨不得能杀了他,却无能为力,才会沮丧的掉泪。
她跑掉的那晚,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酗酒。那是他第一次喝酒,以前觉得酒精这种方小说西,只能给弱者找借口逃避,麻痹得了自己,却麻痹不了周围的人。头一次,却觉得酒真是个好方小说西。因为他发现自己可耻的在怀念那个吻的滋味,柔软的,仿佛羽毛一般的触感,轻轻落在心上,只是一霎,那感觉却历久弥新。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她那天的眼泪,他发誓自己这辈子不想再见到她哭泣,可是最后,自己却成了让她每日以泪洗面的人。
他只会让她逃避,让她哭,所以他远走美国,离开她,只要她能过得更好。刚到美国的时候,他整夜整夜的失眠,实在辗转难寐的时候,就会坐起来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烟灰积了一地。抬起头就能看到迷迷茫茫的夜空,无星,无月。在a市的时候他都没怎么注意过晚上有没有星星,他努力的去想,到头来,只能想起她的眼睛。仿佛墨黑的夜空中寂寂发光的星子。
他克制着自己不去给她打电话,不去打扰她的生活,这样隔几天听到一次她的声音,就会觉得是天赐的幸福。挂断电话,烟抽得更加厉害只觉得烦闷焦虑。一周总有几天工作上没法集中,做任何事情都没有耐心,私人秘书总是建议他,还是打个电话回家吧。
打给她,是最奢侈的事情,只要听到她的声音,他就会上瘾,无法抑制的想要更多。不过是,饮鸩止渴。
她在火灾中受伤住院那次,终于让他找着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回国。可她的身边,却多了另外一个人。
不过是一个任晓风,很早之前他就听说过。.他满不在乎,小女孩闹恋里的光线渐渐很暗,她的整个人也陷入那种混沌未明,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实,于是她喃喃的问:“那晓风——”
话音未落,他已经一手把她拖起来,声音清楚的近乎森冷:“刚被我甩了,就迫不及待想你的小男友了?放心,我对丢掉的方小说西,连多看一眼都不屑,更没工夫管你和你的小男友。你现在就可以去找他,看他还会不会再要你,你跟我两年呢,还流掉一个孩子……”
“啊!”平凡尖叫一声,扑过去掐他。她几乎是用尽力气想要掐死他!她恨透了这个人,他毁了她的一生,然后竟然还如此的嘲笑她!
陆宸只用一只手就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轻而易举的把她抵在墙壁上,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带着仿佛痛意的微笑:“现在轮到你想掐死我了?我一直都想掐死你!有多痛,你终于知道有多痛了?你爱的人根本就不爱你的时候,你爱的人根本就厌恶你的时候……有多痛,你终于知道有多痛了?”
“陆宸,像你这样的人也配提爱?呵,你冷血,你没人性,你活该一辈子没人爱!”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恨不得杀死眼前的男人!做不到,却做不到,每次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两个人都忽然不说话,只是瞠目瞪着彼此,她的胸口不断地起伏着,粗嘎的喘气声回荡在房间里。
他突然一下子将她推开,连声音都变了调:“滚!”
平凡被他粗鲁的从床上扯下来,她身上还穿着睡衣,被他一拽领子滑下来大半,露出整个肩头。陆宸的动作顿了一下,平凡似乎意识到,慌忙的用手去拉拢领口。
他却没给她这个机会,连推带拖,把她丢到了门外。他的动作简单而粗暴,与他平常风度翩翩的样子大相径庭。大门‘砰’的一声在她身后合上,她才渐渐回过神来,她自由了?
这些年梦寐以求能够脱离陆宸的控制,现在,她终于离开了这里,她自由了。连她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陆宸说他再也不想见她,这个人言出必行,应该不会后悔。
这两年她盼望了无数次的事情,当它真的来临的时候,她忐忑不安的觉得,是真的吗?
那扇门沉静的闭着,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一切应该是真的吧。
她到小区保安那里借了电话,打给父亲。她的样子把保安吓坏了,脸色煞白煞白的,黑眼圈跟熊猫一样,两只眼睛更是深深的窝进去。
一个小时以后,父亲的黑色大奔停在小区门口,她走上前,看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忍不住嚎啕大哭。
然后的手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宽厚,温暖,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凡凡,我的乖宝贝,凡凡……”
终究还是最疼爱她的父亲啊。她哭得泣不成声,揪着父亲的衣襟说:“爸爸,再也别丢下我一个人……以后再也别丢下我了……”
许方小说宪深吸口气,自己半生的心血都投入到公司里,对女儿的关心照顾的确太少。却不知道平凡早已知道他将她的监护权卖给陆宸的事,这样的哭诉,是被至亲抛弃的悲哀。
坐上车后,平凡用掉了一整盒的纸巾,才停止了哭泣。这些天她几乎流尽了一生的眼泪,她想她以后大概再不会哭泣了,因为再没有人会值得她流泪。
她让父亲打电话给陆氏,去取回恒利的股权转让书,许方小说宪这才恍然惊醒,原来自己的公司股权已经被人偷偷做空了。而他这些年高居执行总裁的位置,竟然毫无知觉。
重新回答熟悉的许家祖宅,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淡淡的欣慰夹杂着些微的怅然。家政助理把她的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房间摆设什么的都和她离开时一样,客厅里堆着几只大箱子,平凡一进门就看见了,许方小说宪说是陆宸让人寄来的。
他果然言出必践,大概是对她真的厌了,连有关她的方小说西,也一点都不想看到。
箱子的口大开着,里面都是她平常穿的衣服和用的方小说西。她扫了一眼,多半是花陆宸的钱买的,其实算不得她的方小说西。她又让人把箱子重新封好,再寄回去,如果陆宸不收,就扔了吧。
快递公司的人很为难的指着其中一口箱子说:“这件货书是保价的,价值非常之高,您要不要看看再决定?”
平凡好奇的拨开箱子去看,原来里面有一只保险箱。里面都是一些陆宸以往送她的首饰,密码是她的生日。她想了想,把保险箱拿出来,对快递员说:“其他的都退回去吧。”
阻塞在客厅里的几口大箱子都被弄走了,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她坐了一会就犯困,抱着保险箱上楼了。躺在床上又忽然心血来潮,抓起那只保险箱,挨个拨动密码,齿轮发出吱呀呀的钝响。
打开箱子,差点被里面的珠光宝气晃到眼花,真没想到存了这么多了。每次陆宸送给她方小说西,她总是看也不看就丢进保险箱,短短几年下来,竟积了这样多。
她把首饰一股脑的全倒出来,沉甸甸的铺在床上,果然在一堆璀璨晶莹中发现了那枚戒指。很有重量的一颗南非粉钻,周围镶了一圈密密的碎钻,放在掌心只觉得光彩夺目,她还记得《色戒》刚上映那回,吵得沸沸扬扬,她心绪来潮要去看,陆宸竟然还专门抽空陪她一起去了。电影很黄很暴力,难怪后来被剪得面目全非。陆宸问她好看吗?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回形针很有创意。”
陆宸沉默了一会,竟然说:“原来你喜欢这种姿势。”
她吓得连忙改口:“戒指很拉风。”
幸好后来陆宸没真弄出“回形针”来折腾她,但是她却意外的收到了一份礼物,“鸽子蛋”。说实话,这样夸张的钻戒戴手上真是负担。她盯着顶上那颗大宝石,半晌才想到一个字,俗。而且是俗不可耐。她觉得就得像《色戒》里那些寂寞的贵妇们聚在一起打麻将时,才适合戴这种戒指。是实话陆宸的书味一直不错,这次不知道为何如此失常。
她嫌那枚戒指太重,样式也不中意,几乎没有带过,被她收起来到保险箱里,就再也没拿出来过,这会子放在灯光下,绝美的粉钻折射出奢丽的光芒,一时间光线几乎将她溺毙在回忆中,无法自拔。
她把戒指捏在指间,放在灯光下细细的看,忽然发现指环里好像有刻字!她一愣,把戒指凑近到眼皮底下,白金的指环内侧,镌刻着一行细致的拉丁字母。
很俗的三个字。用中文说是:
我爱你。
(哎,每天六千字,亲们看在偶这么勤奋更得份上,多少给点鼓励嘛,(>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