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她挣了下,不甘的嘶吼:“你要带我去哪?”
他坐进来,下颚紧绷的曲线看上去真是可怕,全身都散发着戾气,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你想他死,我绝不会留情。”
“陆宸!”她忍无可忍又惊又怒,“你是不是人!你要恨我你就冲着我来,不要拿无辜的人开刀!”
他侧过脸,古怪的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会放过你?我告诉你,没那么便宜!”
棵所有的车门都被他锁上了,车子在马路上飞驰。每次她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他就会毫不留情的粉碎一切。够了,真的够了……与其活下来继续受着折磨,倒不如同归于尽!
她忽然尖叫一声,扑过去抢他的方向盘,他毫不留情,回手就扇了她一巴掌,打得她倒在车窗边,半响捂着脸缓不过来,他慢慢地一字一字,“平凡,你别逼急了我,逼急了我会杀人的。”
她连脑袋里都在嗡嗡作响,半边脸瞬间就高肿起来。什么也思考不了,只是剧烈的喘息着,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白的是眼白,黑的是眼珠,盯着他,一眨也不眨,就这么盯着他。
追他连眼睛都是红的,她知道他不是在恐吓,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丧心病狂的魔鬼,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开车的样子像是不要命,一路遇上的却全是绿灯。她知道再也逃不掉了,一直到最后车停在别墅前,他才下车,拖着她往屋子里去。
她又踢又咬,冲他又打又踹,可是他索性将她整个人扛起来,进了屋子一直上楼。管家看见了也当没看见,竟然还能平静的把玄关踩脏的地毯换掉。
到了主卧室,他将她狠狠扔到床上。就像扔一袋米,或者什么别的东西,粗鲁而毫无怜惜。她喘息地伏在那里看着他,他也喘息地看着她,两个人的胸膛都在剧烈起伏。
“看来你还没吃够教训。你跟你的小男友就这么情不自禁?宁愿陷他于死地也要跟他在一起!你们想逃?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他伸出手,卡住她的脖子,就像上次一样,咬牙切齿,“许平凡,今天我一定活剐了你。”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按在枕头里胡乱的亲吻着,一边就撕她的衣服。又是那种恐惧的感觉,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动弹不得,也喘不了气。她觉得反胃,使劲的偏开头干呕,又被陆宸捏住下巴扳了回来。
他仿佛是在笑,却是冷笑:“你一直嫌我脏对不对?你嫌我脏,你嫌我弄脏了你?你觉得我不配碰你?我告诉你,你是我的人,我再脏你也是我的人!我就是要让你跟我一样脏!”
他用自己的唇堵住她的嘴,那不是吻,只像一种野蛮的发泄。她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拼命地想挣脱他。衣料在他指间迸裂开来,肌肤的裸露令她战栗。他毫不留情的将她翻过来,禁锢在自己身下。她开始哭,拼命挣扎,双手都被他牢牢按住了,她的脸被迫挤压在软枕里,她能够发出声音,但却只能哽咽,“陆宸!你没人性!”
“我就是没人性怎么了?”他冷笑着,几乎不带任何感情,“我今天就没人性一次给你看看!”他腾出一只手去扯自己的衣服,她趁机挣脱朝门的方向跑去,没跑两步头皮突然一紧,他竟然拽住了她的头发!她脖子一仰,被他这样抓着,疼得直流泪,“陆宸你放手,我疼!”
她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他,凶残得如同野兽一般,鼻息咻咻地喷在她脸上,似乎连呼吸都带着某种嗜血的气息。她被他推得跌跌撞撞,但没有摔倒。他已经重新抓住她,将她腾空抱起来,她的人像条陷进网里的鱼,怎么跳怎么蹦也挣脱不了。他将她狠狠摔在床上,然后整个人压上来。
她觉得一切像场噩梦,不管她怎么挣扎,怎么哭泣,就是没有办法醒来。身体的疼痛与心灵的恐惧同时吞噬了她,她到最后发不出任何声音,觉得自己被撕碎成千片万片,再也没有办法重新拼凑一起。这么多次,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至少她可以假装习惯。却不能,那折磨还是那样痛。每一次都仿佛置身海底,而四周全是冰冷的海水,涌上来,一直涌上来,绝望一样的寒冰海水浸没了她,她被溺毙在黑暗的海中。
一切完事之后,他翻了个身坐在床沿抽烟,她本来伏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他吞云吐雾,俊美的侧脸在烟圈中变得虚幻而不真实。她慢慢地把衣服穿起来,他没有动,就背对着她坐在那里。谁知她穿好了衣服,就去拉药屉,里面有个白色的药瓶,她拿出来,里面还有没吃完的大半药瓶,倒了一颗在掌心里就要吞下去,却被陆宸眼疾手快抓住了手腕。
和陆宸在一起的时候,她一直服长效避孕药,吃药时也并没有避着他,她想他应该是默许的。可今天他很反常的掰开她手心,将那一整瓶药都扔在了地上。
药片噼噼啪啪洒了一地,她有点愤怒:“你干什么?”
他没有说话,径直去翻抽屉,里面都是常备的药品,他找不着,又去拿她的包,她不让他动:“你想干什么?”
他在她的皮包里倒出了任晓风买给她的那些药,挨个看过,才问:“你不舒服,怎么不去医院?”
“小毛病去什么医院?”
“你哪儿不舒服?”
“你管不着。”
“那跟我去医院做检查。”
“好好的做什么检查?”
“你在怕什么?”
“我怕什么?”
“对,你怕什么?”
她渐渐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他看着她,他的目光跟箭一样毒,似乎就想找准了她的七寸扎下去,逼得人不得不拼死挣扎。她咬咬牙,转身就走,陆宸却先她一步挡在了门口。
她十指不由自主地用力拧紧,声调冷冷的,“让开。”
“你不把事情说清楚,别想出这个门。”
她满脸怒色,推开他的手就往外走。他手臂一紧就抱住她,不顾她的挣扎,狠狠的吻她。她的背心抵在墙上,触着冰冷的壁纸,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块毡,被他揉弄挤压,几乎透不过气来。他的力道中似乎带着某种痛楚:“告诉我。”
她紧闭着双唇,双手抗拒地抵在他胸口上,不管她怎么挣,都挣不开他如影相随的唇。他狠狠的吸吮,宛如在痛恨什么:“告诉我!”他的呼吸逼迫着她,她觉得熟悉的恶心感觉又涌上来,胃里泛酸,喉咙发紧。
她推开他扑到洗手间去,终于吐出来,一直呕一直呕,像是要把胃液都呕出来。她月事迟了一个多月,只当是身体不好,压力太大。她一向保护措施做得很好,如果说那次疏漏,就是上回暑假在书房那次被他强迫。
等她筋疲力尽地吐完,他递给她一杯温水,还有毛巾。她一挥手把杯子把毛巾全打翻了,恶狠狠的瞪着他。
就是他!这个罪魁祸首,毁了她的一生还不够,还要让另一个无辜的生命牵扯进来!
“跟我去医院!”他再一次开口,声音已不是暴怒,低低的仿佛是请求。
她反而镇定了,慢慢的站起来,直视着他:“去医院干嘛?哦,是该去的,现在拿掉还来得及,拖久了就更麻烦了。”
他差一点又扬她。却握了拳,垂到身下:“凡凡,”很久没这样叫她,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他都记不太清了。自从决定将她圈禁在身边之后,就一直把她当成一个女人。有时候也想像过去一样和平的温馨的相处,但每次看到她那双充满恐惧和厌恶的眼睛,他就不得不收起自己所有的宠溺。
再也回不去了,本来就是一个奢望,他选择了这样极端的方式,还怎么能奢望过去那种幸福?
他茫然地看着她,声音低低的:“去医院,先听听医生怎么说吧。”
任晓风回到家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外面的大门空敞着,他有点窒闷,仿佛透不过起来。
四处都很安静,再没有人揪着他的袖子对他哭泣,也没有人会羞涩的抱着毛巾叫他去洗澡,突兀的平静让他更觉得无措,就像下楼时一脚踏空,心里空荡荡的,说不出的难受。
他在门口站了大约有两三分钟,手里的早餐盒还散发着热气,忽然他扔掉手里的东西,一个箭步冲到屋里,他在客厅滑了一下,晃了晃才站稳,一口气跑到阳台上去,他趴在水泥台子上,使劲的往楼下看。
楼前的院子里全种着洋槐树,这个时候叶子都落尽了,细细的枝桠横斜在路灯的光线中,像透明的玻璃缸中飘浮的水藻。他在水藻的脉络里拼命的找,有年轻的情侣手拉手在树下散步,有幸福的一家三口在楼下玩耍,有老人坐在花坛边凝神思考……不是,都不是,没有一个是她,全都不是!
脚下的水泥地开始发硬,然后又开始发软,他像踩在棉花上,有些站不住的样子,一种深深的恐惧感拽住了他,仿佛这一次失之交臂,就将会是永远的失去。风吹得他簌簌发抖,他却一直站在那里,站到自己都觉得自己练骨头都冷透了,才回到房间去。
被他扔在地上的餐盒洒了,豆浆倒出来,潺潺的流了一地,房间里都是浓浓的豆香,他像脱了力气,重重的跌入沙发里,只是望着她曾经坐过的地方,久久的发呆。
平凡坐在医院长椅上,陆宸还在里面跟妇产科医生交谈着。她只想笑,早就猜到了的结果,却还是报了一丝希望,也许她没这么倒霉,也许真的只是胃病,直到试纸上出现清晰的两条红线,她像是挨了一记闷棍,重新陷入绝望。
上帝把她遗弃在了阴暗的角落,一直冷眼看着她在命运的深渊里辗转挣扎,每次她好不容易就要看到光明,却又有一波更大的风浪,将她彻底打入绝望的谷底。到头来,只剩了她伤痕累累。
她无意识的抚摸还平坦的腹部,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很快擭住了她的全部感官!她才十八岁,她才读大一,她的人生还有好长好长一段路……却怀孕了,她有了陆宸的孩子……
未婚先孕!道德败坏!兄妹乱伦!……所有的词眼像针尖一样刺过来,密密麻麻让她崩溃!她只想像普通的女孩一样,学习玩耍,在大学里有个要好的朋友,再谈一场平平淡淡的恋爱。T大校风严谨,绝不会允许未婚先孕这种事传出,可是陆宸未必会让她所愿的拿掉孩子。这种时候,她倒是希望陆宸能对她狠一点,再绝情一点,最好现在就直接把她推进手术室,拿掉这个孽种!
办公室的门推开,陆宸走了出来,他的脸色不太好,大约和医生谈了太久,显得有些疲倦,看着她,近乎吃力的说:“回家吧,我想跟你好好谈一谈。”
她‘哧’的笑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他仿佛沉住了一口气,平静的陈述着:“医生说你还太小,生育可能会有危险,要时刻关注胎儿情况,必须定期来做检查。”
她如释重负的看着他,笑了笑:“那正好,我反正不想要这个孩子。”
这句话说出来平淡如水,却像一把刀,狠狠的砍到他。他额上的青筋又跳动起来,一鼓一鼓的真是吓人。他努力的隐忍着怒气说:“要不要,还轮不到你决定。”
又是这种口气!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她的人,她的行动,他甚至还妄想控制她的心!她眼圈都要发红,这个人,她恨透了这个人。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你强暴了我,难道还要强迫我替你生孩子?你把我逼成了这样,你还想怎么样?”
两个人都狠狠的瞪着对方,他忍住把她撕成碎片的冲动,一字一顿:“许平凡,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你别想。你不要痴心妄想!”
她豁出去了,直直的面对着他:“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想怎么样你管得着吗?我不会生这个孩子,因为它不折不扣是个孽种!”
说得这样难听,他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表情:“你要敢动他,我就让许东宪给他陪葬!”
两个人对峙,就站在医院走道上,来来往往时不时有人经过,偶尔偷偷地瞥他们一眼,却被凝滞的气氛骇到。她只能抑制住自己扑上去的冲动。她不是他的对手,这个事实在过去已经验证过无数次了,无论她怎么反抗,他都有办法让她后悔莫及。
他的声音还是听不出任何情绪:“跟我回家。如果孩子有什么闪失,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回去的路上,她不知是晕车还是怎么,胃里又翻搅起来。一到家,她就冲进洗手间吐起来。陆宸跟过去,站在门口看她痛苦的神情,只觉得难受,明明是她在受罪,他却好像比她还难过。
他整个人杵在那里,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侧的门框,又慢慢松开,他看了她一眼,眼中竟然有些疼惜,她自欺欺人地转过脸去,过了好久,才听到他的声音低得几乎不可闻:“凡凡,过去是我对你不好……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样对你。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努力,你还是恨我……凡凡,我们好好过好不好?你这样我看了心疼。”
她简直以为自己幻听!这样的话,从陆宸口中说出来。她闭上眼睛,仔细的想了一通,却奇异的镇定下来,平静而冷漠地说:“算了,别费劲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因为我怀孕了吗?你不就是想要这孩子吗?你以为这孩子是你的?我告诉你,这孩子是任晓风的。”
没想到这句话会狠狠气到了他,他整个人猛然一震,瞳孔在急剧的收缩。他举起手又要掐她,他死死地盯着她,她反倒自然的送上去,把脖子一扬:“想掐死我是不是?你不敢。谁叫我肚子里有了孩子。你想要这个孩子?没关系,那你就等着,等孩子生下来你在做亲自鉴定,我就怕你到时候受不了那种刺激!”
看到他严重一闪而过的愤怒,可是更多的竟然仿佛是悲哀,她有点不太确定,因为他很快握紧了拳头,五指的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别逼我动手揍你。”
“你刚才不是打了吗?”她自嘲般笑了笑,脸上兀自还有他的指痕,红肿起来,半边脸都变了形。他整个心脏都抽搐起来,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只觉得难受。伸手想要去抚摸她红肿的脸颊,但她本能的往后缩了缩,他的手指定在了那里,他怔怔地看着她,而她黑寂似无星之夜的眼中,无怒亦无嗔,仿佛连心都死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可是仿佛唯有这样,方才能平息胸口那团炽痛,如同陷进里绝望的小兽,只得拼命撕扯自己的皮毛,她的每一个字都放佛一只小箭,簌簌地往他身上射去,带着无比的痛恨与憎恨,他只觉得浑身发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向她挥拳,在这一刻他筋疲力尽,连声音都带着一种嘶哑:“许平凡!你知不知道,你很残忍。”
她终于爆发:“那你呢,你不残忍吗?你能不能放过我?让我去过我想要的生活?你为什么要强迫我陪你?一辈子困在这种牢笼里,现在我怀孕了,你就想要这个孩子,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残忍?你的所作所为才叫残忍。我恨你,陆宸。我从来没有这么痛恨一个人,厌恶过一个人。可是你的一切都让我觉得痛恨,觉得厌恶,你只会威胁我,你就只会威胁我!我爱任晓风你知道吗?我爱他!你知道吗?算了吧,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因为你根本不懂得爱情,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什么叫爱情吗?
他沉默了很久,才自嘲般笑了笑:“是啊,我不知道。”
他转身朝外走,走得又猛又急,把卫生间的门摔得哐当作响。
平凡蹲在地上,失声痛哭。陆宸虽然走了,事情却没有变,他把她关在屋子里,不让她去上学,也不准她跟任何人接触。房门外加了锁,连窗户都被钉起来。她是没有办法了,因为这个莫名到来的孩子,这个意外萌芽的胚胎,她是再也没有办法了,她这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里。怎么逃也逃不走,怎么挣也挣不开。
她整夜整夜的失眠,睡不着,然后又吃不下饭。她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有时候她也下床走动,拉开窗帘,盯着那一方雷打不动的景色。
几天下来她就苍白得不像个人样,连精神仿佛都有些恍惚。她常常会长时间的盯着某处,那样漫长的过程中,一动不动,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却又会在某一刻,突兀的尖叫起来,叫声撕心裂肺,仿佛用尽了生命的力气。她开始摔东西,把房间能摔的东西都摔了,摔累了她就躺在那一地碎片上发呆。
管家把这一切报告给陆宸。陆宸听了只是云淡风轻的说:“换一套新的给她摔。看着她,别让她伤到自己。”
最后她终于想通,管家来送饭的时候,她说:“我要见陆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