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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七层塔楼 6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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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七层塔楼6000

  陆礼带着随从到了塔楼,谁也没通知直接去见添香,而此时这位少夫人正伏案‘奋笔疾书’,姿势僵硬痛苦,恶狠狠下笔,再往纸上看,惨不忍睹。

  因无人通传,在一旁为添香研磨的陆白一阵阵的抽搐着眼角的模样尽收慢慢走近的陆礼眼底,陆礼只看陆白的表情就已知晓根源所在,脑子中晃出马添香写的合约书,那字写的,无法用言语表达。

  “四……。”他一句四郎没叫出来,陆白余光发现他来一阵慌张,抢着开口,“大爷来了。”

  添香低着头继续卖力写着,画出一笔撇道:“他怎么会到这儿来?这家伙出门了。”随后又画出一笔捺,眼睛一瞪,“别让我见到他,不然我弄死这个卑鄙小人。”

  陆白的眼角跳的更厉害,连同陆礼也是一阵嘴角抽搐,差点将来的目的给忘了,蜷着手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咳……。”

  添香写字的手一顿,猛然抬头,就在不足三米远的地方,一身紫罗兰挑银线祥云纹路刺绣锦缎长袍的男子身姿雅致的立在那,发髻工整,银冠镶紫玉,落落带浅笑的睨着自己,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与生俱来的清贵气质,不是陆礼又会是哪个?

  添香稍一愣即是满腔怒火,腾的翻腾起来,一甩手就把毛笔丢了过去。

  陆礼头微偏的轻松躲了过去,侧着身子抬手轻轻弹了弹衣袖,贵公子的做派一览无遗。

  添香现在除了生气更多的是憋屈,搬起砚台就要扔过去,陆白唬的连忙往旁边躲,陆礼则慢条斯理的道:“看来你的月银是太多了,这方端砚,少说也得百两银子,你是打算都赔付在这儿上吗?”

  她伸出去的手臂僵在当空,没办法,在现代的时候一直是在怎么节省家用,如何收支武馆的费用上动脑筋,此时第一反应是百两银子折合人.民币是多少,再有,她的月银又是多少?怎么之前没人提起过?

  见她愣住,陆礼微微一笑,热络的解释道:“你的月银是二百两银子,我看看这支毛笔是否折损。”他十分自然的弯腰拾起刚才差点染指自己的毛笔,只一眼,就道:“此笔头采用的是上好的紫毫,笔锋尖。”他说着走到桌案前,从添香手里拿过砚台,放下后沾墨,在她正在书写的一行下端悠哉的写字,“沾墨浑圆若枣,笔尖润开平齐,腰身有力,运笔流畅,这支笔最低要价二十两,不过……。”

  他嗓音清雅的微微拉长,添香挑眉,他语气一转,道:“不过是陆家的东西,拿到市面上应会翻倍,怎么也能有百八十两。”

  “你怎么不直接去抢!”真真是咬牙启齿的一字一句吐出。

  “还没到那么狼狈的时候,若有落魄,也必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陆礼洒脱的将毛笔置在黑梓木的笔搁上,随手取出一块白的刺眼的帕子擦了擦手后丢到一旁的纸篓里,转身坐到椅子上,看了眼一直立在添香身后的陆白,眼底显出几分好奇,可也是转瞬即逝,嘴角挂着温润的浅笑淡淡的看向添香。

  添香此时的心里真可谓百位陈杂,品不出个滋味。说怨吧,真怨不着陆礼,只说人家使计谋放烟雾弹搞了一次恶作剧,可也得自己上当才能成事不是?究根结底怨自己,何必非要进陆家汤这趟浑水,挽救恋情的方法万千种,偏偏自己选的是最傻的那种,怨的了谁?

  “无话可说?”陆礼微笑。

  添香诚实的点头,“无话可说。”

  陆礼眼底浮起一抹笑意,沉默了片刻,问,“听说三娘送你两个貌美的侍从,是哪个?”他说着漫不经心的瞟向陆白。

  陆白脸顿时褐红,有心躲开陆礼的目光却又觉得不应该躲,自己可不是什么貌美侍从。

  添香回头瞅了眼陆白,摇摇头,“不是陆四,那两个比他长的好。”

  只见陆白的脸由红倏然转白,陆礼没忍住噗哧一乐,蜷着手挡住唇收敛后仍旧低笑着,转看向陆白道:“你是……?”

  陆白讪讪接话,“奴才是四夫人身边的,现如今在四爷院子当差。”

  “哦。”陆礼别有深意的笑笑没再说话。

  添香低头看着陆礼写在纸上的字,儒雅,纤秀,清淡中有着柔韧的钢骨,倒和他这个人很像,若再能体现出一点点铜臭味就更像了。她不屑的撇撇嘴,对他的字和自己写的对比天差地别的羞耻感全无,大模大样的紧挨着那样漂亮的字继续写‘蜘蛛爬’。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添香边下笔边听陆礼在那淡淡的念着,便不自觉的对照原文,发现他竟是一字不差的默背下来,心里一阵唏嘘,同时又是一阵厌恶,讽刺道:“心如蛇蝎,口号念的再慈悲何用?”

陆礼不以为意,“那什么  才算慈悲呢?”他轻笑,突然看向陆白,道:“从四夫人身边出来的没有几个不能感悟禅悟的,你说说。”

  陆白极怨念的瞪了陆礼一眼,幸好添香后背没长眼睛,不然非吓一跳不可,陆白稍沉思了一下,道:“欲由心中生,心由欲中生,世间的人心底潜伏着太多及信念,而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感觉未必是真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慈悲也好,蛇蝎也罢,只有在真相前才能有真感知。”

  “我只知道眼见为实,什么表象里象的,你们去跟高僧讨论吧,我没兴趣。”添香干脆把身子一转,把纸挪向窗口,连余光都不愿再扫到陆礼。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陆礼皱了皱眉,对陆白道:“你先下去吧,离开久了你家爷可要恼的。”

  陆白两眼一翻,“是,奴才告退。”

  眼看陆白要走,添香看着他张了张嘴,因陆礼在场,便只嘱咐,“机灵些。”

  两人刚才说的事陆白已经记在心上,朝着添香弯了弯眼角,心知肚明的点头,“放心。”

  陆白自回院子去找陆烨亭,陆礼望着他的背影,斜着眸光扫了眼马添香,这女人虽不见声色,可眼底隐隐浮动的紧张与期望却毫不隐瞒的表达了她托付给陆白什么事情了才是。

  什么事呢?陆乔不会带着她逃跑了,起码短期内不会发生这种事,那么此时搭上陆白这条线又准备怎么折腾?

  陆礼习惯揣度他人心思,也擅于揣测,看上去是练就与商场,其实他的初级老师是大夫人周桂莲,为了迎合这位当家主母,他从十三岁就开始刻苦钻研这门学问,如今已是小有所成。

  之于马添香,他觉得那都太小儿科,几只鳄鱼就将她和小乔逃跑的路径堵截住,以至于两人而后反目,是说他们太单纯,还是说他太心慈手软?其实他有更好的办法绝了她的后路,他却没用。

  也许再来一次他会试试。

  “我被罚抄经也有你的功劳,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能来这里,是看我的笑话?不好意思你来晚了,羞辱也好笑话也好,昨晚已经上演过了,今儿没得你看的,所以,有屁就放,没屁麻溜的从我眼前滚蛋,别等我动手送你!”添香连头都没抬,这样一骂她好像找回了在现代的自己,痛快!顺畅!这一瞬她想,人就应该这样活着,憋屈的什么都不敢讲,斟酌着什么都究其原因,何必呢?累啊!

  陆礼怔然,随即问,“这才是你?”

  “费什么话?到底有没有事说,MD,写这玩意写的手都酸了,是该找东西活络活络手了。”添香啪的将毛笔直接撩到桌子上,直起腰看向陆礼,她的眼神不凶狠,嘴角也没有冷酷的痕迹,可陆礼就是从她这样的一张脸上找到了浓浓的厌恶之色。

  他蹙眉,一个深闺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市井举止?就算是出自蛮夷之地,可听说她的嫡母可是位十分严谨且重礼教的中原女人,怎么可能调教出这样一个女儿?

  “你到底姓帛还是姓马?”

  添香一挑眉,“在陆家姓帛,陆家以外姓马。”

  “果然……你是假冒的。”陆礼眉头蹙的更紧,面容阴沉下来。

  添香反而嗤笑一声,道:“你可以休了我!反正你休不休我都不是帛添香……。”突然她眼睛一亮,惊喜道:“对呀,我不是帛添香,和你拜堂、拜宗祠的都是帛添香,不是我,我是马添香。”

  陆礼见她欣喜若狂,差点就要一蹦三尺高的欢呼而去,不由的冷笑,“你当陆家是什么地方?假冒少夫人,是不是吃腻阳间饭了?”

  “我管陆家是什么地方,总不能扣留不相干的人不让走吧,我又没卖给你们陆家为奴为婢。”添香欢喜的快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只想着终于可以逃出去,以后天高海阔任遨游,名山大川任长啸。

  看马添香的样子似乎已经打算拍拍屁股这就走人了,陆礼此时真不知道是该嘲笑还是怜悯,自己当初怎么选了这个么白痴合作?抬手扶了扶额头,无奈道:“婚礼当天有多少皇亲贵胄、豪门商贾、名流士绅?哪个没瞧见少夫人尊容,你说你不是转身就走,你当陆家是城门口说进就进,说出就出?如此颜面扫地的事陆家绝不会允许发生的,就算你现在去大娘跟前讲你不是帛添香,三天,最迟七天,你也必然会是帛添香,毫无悬念。”

  添香往外走的腿一点点的僵在原地,她不是笨,她是真的还没意识到封建社会的真实含义,什么叫命不由己?什么叫指鹿为马?这都是封建掌权者最基本的权力。她不是不明白,是不愿意想到这一层。

  就像是海市蜃楼转瞬成空,更像是一盆冷水头从浇到脚,此时此刻若问她最恨谁,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陆礼!你少说一句会死吗?”

  陆礼淡淡的看向别处,随意道:“是你再不收敛就会死。”

  “什么?”添香茫然回头。

  “现在是我想问你,还要不要和我加强合作,留住你肚子里的孩子。”

  “什么……什么孩子?”转过身来的添香比之前更加茫然,一双漆黑的眼睛流露着懵懂的光。

  “你不知道你已经有孕四十多天了吗?”难得陆礼怔然,他许是想,女人有了孩子自己应该比郎中更清楚吧。

  而添香,除了怔然还有不解、疑惑、沉默、发窘,最后猛的一拍脑门,依旧是难以置信的喃喃着,“怎么可能?我以为……以为只是情绪波动较大造成的延迟,怎么就……有了?oh,mygod!”

  “你怎么不早说?”添香突然大吼。

  一下就把陆礼吼懵了,微感惊讶道:“迟了?”

  “迟了吗?离生孩子还早呢?你怎么不等我生了再说。”添香越想越窝囊,她说怎么接二连三的有郎中把脉,把了脉之后又不声不响的跑的比兔子都快,合着就瞒她一个人,怎么不想想她才是真正的当事人。

  这股火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只觉得烧的五脏六腑都憋屈,其实她发火的对象应该是小昭,可眼前只有陆礼,怎么也没憋住一气吼了出去。

  也就是陆礼素质好,或者说心机过于深沉,承着这无名火半天没反应,嘴角居然还能持续挂着温润的浅笑。

  添香喘着气瞪圆了眼睛盯着他,最后不得不被陆礼执之以恒的回望折服,啪嗒闭上眼睛,气急败坏的无奈道:“怎么个加强合作法?”

  不知为什么陆礼的脸微微泛红,收起笑,抿着唇半晌才缓缓道:“做我的女人,第一个孩子必须是嫡长子。”

  “……”

  “只要能证明这个孩子是我的,才有机会保命。”

  “……”

  “合约上不仅要标注夫妻之名,还要填一条……夫妻之实。”陆礼盯着她的眼睛,终于把话挑明了,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带着莫名其妙的期许等待着眼前这个女人开腔。

  “为什么一定是嫡长子?”添香冷静下来第一反应是提问。

  陆礼多少有点失落,随即又觉得自己过于情绪化了,这女人还能提问说明没傻透,合作伙伴还有救他应该欣慰吧,可又不得不承认,知道她怀了孩子便觉得胸口气闷,直到现在,仍旧不舒服。

  他把这种不舒服归类为男人的自尊心。

  “大娘更希望将来由亲孙子继承陆家财富,这点没什么不可理解的。”

  添香走到窗口,看着越来越低厚的云层,脑子快速的运转着,她在思考,怀孕四十余天?陆昭、陆礼……不对,应该是陆乔最先知道她怀有身孕的,上次在山涧晕倒有位安先生给自己号脉,只要不是庸医不可能号不出来,而那晚陆乔像是下了很重要的决定才说,‘我们一起走,以前的事不要提了。’原来不是将以前的事放下,而是知道她怀孕了,许是尽一个朋友的情谊,许是不忍心伤害无辜的孩子,所以他才会说和自己一起走,不是早就预谋,而是临时起意。

  既然不是预谋,那后来发生的一切还是圈套吗?

  ‘未免将来出丑不如就此休弃!’他说这话只是厌恶?还是为了要救自己!

  添香蓦然问,“我和小乔逃跑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陆礼几不可见的挑了一下眉梢,诚实道:“我在各院子都安插了亲信。”

  话音落,满室的氛围又停滞在寂静无声中,添香突然转身冲了出去,陆礼一怔,却发现她并不是要往外冲,而是把着扶手蹬蹬蹬的上了楼梯,此书塔有七层,完全不明白她要做什么,陆礼愣了一下随即跟上。

  添香一声不吭的一直跑楼梯,就像在学校的教学楼,或许是电梯停电的某个中午她一扇门一扇门的推开,不顾一切的向三十七层的公司跑,渐渐的腿发沉,小腿肚灌了铅似的抬不动,可她依旧咬着牙,就算是用手爬也要爬上去。

  陆礼早已呼哧带喘,与她上下隔着楼梯,上气不接下气的喊,“你……你要……做什么?”

  添香只低头看了一眼便不停步的继续往上爬,当一阵阴凉的风吹开她两鬓的碎发,仰头看见一扇窗,她跌跌撞撞的扑过去,陆礼惊的脑瓜仁酥的一下就麻到了脚后跟,想都没想的一纵身跳了上去,一把从后面搂住她的腰,而此时她已经探出去半个身子。

  “你疯了!”陆礼低吼。

  “我是疯了,因为这个世界是疯的,因为你们陆家的人都是疯子。”添香并没有挣扎,默默的任由陆礼自后面环着她,而她的眼睛只看着窗子外,高高的七层塔外,仿佛离阴暗的云层更近了,竹林的鸽子在低空飞旋,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它们的翅膀。

  “你还能再大点声吗?”陆礼气恼的按住她的腰,企图把她拽离窗口。

  添香吃吃笑了笑,手按在他的手背上,喘气道:“你知道我心里有小乔,你也知道我放不下小昭,所以你让我跟着小乔走,然后让小昭在河上等着,陆礼,你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直说吧。”

  她的手也许是无意的按在他手背上的,可他竟然会面红耳赤,他觉得他这是上楼梯跑的急了造成的,和身前的女子无关,只是听着她的问题他有一丝恍惚,其实当时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她太闲了,把他们之间的合作当玩笑,小小惩戒一番罢了,事实上也正是如此,那个天天说兄弟要和谐的大娘最希望的是兄弟不睦,鸡飞狗跳的不能达成共识来夺陆家的产业,结果势必会好好‘呵护’能挑拨离间的帛添香。

  所以他并不担心会因此对她造成伤害,反倒是小昭、小乔和她之间的纠葛不清让他些许兴趣。

  其实那天晚上他就在船舱里,只是她裹着被子委在了甲板上并未进来。

  “怎么不说话?”添香气息缓合不少,语气透出几分冷。

  陆礼搂着他的手臂一点点的抽出,添香却不依不饶的狠狠按住他的手,转身,直视着他,陆礼的面容很儒雅,带着傲人的清贵,一双眸子幽深的像两潭不见底的深水。

  添香的脑子里轰然蹦出紫惠的话,‘因为少夫人还有几位爷可借助,之前少夫人可是对哪位爷也没用过心思。’

  是的,借助,对于她来说最好的借助对象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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