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嫀取过镯子,“她倒是大方。”
说话间胡妈妈来了,她手里捧着一小盒东西,道:“可不止,方才我去那看门婆子房里查看,找到了不少小东西。”
把盒子一打开,只见零碎的一些银子,耳珰,精致的荷包等,都不是一个婆子能有的。
胡妈妈面现得意,喜气洋洋问:“姑娘,这回抓住,可要好好教训教训她。她这虽然不是我们叶家的姑娘,可姑太太把人托付给我们,我们就不能不管她。一个大姑娘家,三更半夜的不睡,跑去私会男人……”
芷嫀微微一沉思,笑道:“我在静慈庵几个月,发现庵中经书稀缺,经文全靠口耳相传,有时候一些儿姑子甚至无法背下一本经来。表妹深夜都睡不着,想来是闲的慌,妈妈你去告诉表妹,这一路上写出十本严华经来,写不出来嘛……”
胡妈妈接口,“写不出来,有我日日提点表姑娘,难道她会写不出来,姑娘竟可以放心。”说着,她便告辞离去。
子时。
一盏瓷灯照耀下,霍怡婧坐在桌前,拿着细羊毫笔在纸上一笔一划的抄写着。她的手腕已经酸痛的抽筋,腰背也已经酸的不行,眼睛更是几欲合上再也不睁开。
写完“放一切宝清净光明,充满法界施作佛事,是为八十三”,她再也承受不住,手颤抖着放下笔。
可就在她将笔放下这一刻,外头那婆子仿佛能听到这细微的声音,走了进来。这婆子五官长得冷硬,性格更是表里如一的不留情,看了看霍怡婧又看看桌上写了厚厚一堆的经文,冷笑道:“表姑娘又偷懒,这可是为佛祖而写的经书,到时候布施出去也是为您自己积德。您今天歇了几次了,这一路上要写十本,一天起码要写上一本才行,我瞧瞧,这才写了多少。”
她翻看桌子上已经写得经文,不屑的松开手,“才这么点,看来表姑娘今夜不能睡了,还是赶紧写吧。”说着,她就站在一旁监督似的看着霍怡婧拿起笔写字。
差不多一刻钟,见霍怡婧乖乖的伏案抄经书,婆子才慢悠悠的走出里间,到外头去守着。
霍怡婧颤抖着手,只要摆出这个写字的姿势,她的手腕就疼到发痒,让她恨不得死命在上面抓一抓。强忍着这股子难受,霍怡婧写下了一个檀字,结果一个失力,那檀字整个糊成一片黑色墨迹。
顿时,霍怡婧的眼泪就上来了,“啪嗒”几下掉到这堆纸上。
外面传来门“吱呀”声,霍怡婧微微抬头,只见白芨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食物。
白芨脸色也是青中发白,她在不平的地上跪了两天,膝盖都已经麻了。方才被放回来,还是人扶着才到房间的。休息不到半个时辰,她就躺不住,强撑着起来,厚着脸皮求看着她的小丫鬟陪她去厨房弄吃的。
白芨将吃的放下,看了看霍怡婧,努力挤出一点笑来,“奶奶,先吃点东西吧。”
霍怡婧越过她看向外头。
白芨明白她的担忧,道:“我跟婆子说了,三姑娘只要奶奶抄经书,可没有说不让奶奶吃东西,奶奶放心休息下,吃点吧。”
霍怡婧点点头,放下笔去拿调羹。结果手竟然抖的不成样子,调羹在碗里磕磕碰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芨心酸,赶紧接过调羹,道:“奶奶累了,我喂奶奶吃。”
霍怡婧看看她的膝盖,脸上忍不住露出微微关心的表情,道:“搬张椅子来,你坐下。”白芨本待拒绝,但是她的腿确实支持不下去了,谢过霍怡婧就去搬了张椅子过来。
霍怡婧看着她坐下,神色忧然道:“跪了两天,你的膝盖是不是很疼。”
白芨摇头,露出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带着虚弱的笑脸,道:“没有,做奴婢的跪一跪算什么,没打我已经很好了,奶奶不要担心。”
话是这么说,但是白芨跟在她身边娇生惯养的,何曾是那种常常被罚以致习惯的粗实奴婢。如今她不仅仅是身边的丫鬟保不住,就是她自己,也是任人宰割。
霍怡婧眼神一晃,眼睛又有点湿润了。看到白芨担忧的眼神,她拿帕子微微擦了擦眼睛,道:“苦了你了。”
白芨摇头,“我不苦,是奶奶受苦了。”她舀了一匙粥送到霍怡婧口中。
霍怡婧一口口吃着,冰冻的身体总算暖和了点。
待吃完,白芨收拾了东西,回头看看室内,忍不住喉咙发堵,哽咽着道:“这连点炭都不给,是要冻死奶奶不成。”
霍怡婧的手正紧紧插在袖中,靠着手臂取暖。闻言眼睛一黯,今晚她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睡得成。
白芨泪光闪闪,道:“奶奶,您现在吃吃不好,睡睡不安,屋子里又冷冰冰的,还要一天到晚的写字……这样下去,可不是要活生生折腾死您么。”
霍怡婧叹息摇头,声音低的几乎是自语,“还能有什么办法,二爷近在咫尺,我却没办法见到他。”
白芨闻言,顿了下,犹豫再三,她看着霍怡婧惨淡的神色,下定决心道:“奶奶,三姑娘派来看着我的那个小丫鬟,年纪小,贪吃贪睡。昨夜里我半夜疼的起来,点灯又擦药,她愣是没有醒。睡得这么深,只怕我出去了,她都不会晓得……”
霍怡婧闻言,眉头微皱。
白芨低声道:“她们总不可能天天守在外头等着,尤其是如今有外头那个婆子看着您,她们绝想不到我会去找二爷。”
霍怡婧有些意动,看了看白芨道:“万一你被抓住……”那可就不是这几天罚跪这么简单能了的。
白芨神色坚定,“被抓住是我自己鬼迷心窍去书房找二爷,跟奶奶一点关系都没有,要罚要打听凭吩咐。”
霍怡婧闻言,神色微微激动的抓住白芨的手,“你见到二爷,就跟二爷说……”她把头移到白芨耳边,声音极细的吩咐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