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书页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亮招

请记住本站域名: 黄鹤楼文学

  天坛的老园长还在医院里静养。

  不知道是真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还是因为离休的日子终于到了,心情不佳。

  这老爷子似乎不愿意再来天坛和旧人相见,连离休手续都是老伴儿给办的。

  而无论是龚明程,还是陈述平,在举行完这次欢迎会后两人正式道别,然后便一时没了动静,似乎都在熟悉彼此的新环境。

  不过因为张士慧毕竟就守着天坛公园,天天在这里出来进去的,他对于龚明程的举动还是多少有所耳闻的。

  他听园子里关系不错的熟人说这家伙找了天坛许多干部单独谈话摸底,而且不厌其烦地查看了天坛近年来的人事变动和财务数据的卷宗。

  有时间还经常在园区里蹓跶,谁也不带,随意逛。

  搞得天坛各部门的负责人杯弓蛇影,特别紧张,就怕手下给自己惹出祸端。

  等到了五月底的时候,这家伙又对包括人事、财务、零售、总务和安保在内的高层机构做出了一些人事调整。

  不是大动干戈,而是一种微妙的再平衡。

  有些人的待遇上去了,但权力被分出去了一些。

  有些人级别没动,但要管的事儿多了,手里的权力大了。

  只能这家伙果然是个玩弄办公室政治的高手,他把人事任命像调酒一样进行勾兑,居然能够不疼不痒,巧妙控制在每个人都能接受的程度。

  毫不费力就削弱了心腹之患,还拉拢了一小部分人可以培养成心腹。

  却没引起任何的反弹,这一手连消带打的确干的漂亮。

  而对于天坛的这些干部们来说,却苦乐自知。

  但这不关普通员工的事,甚至除了主管一方部门的高级干部之外。

  大多数人都不清楚,或者说没有好好想过为什么,这个新园长为什么来了要做这些事儿。

  普通人倒是更关心这个新来的园长给大家布置的新任务——学英语。

  是的,龚明程在欢迎会上说过要加强英语培训也着手去做了。

  他让总务联系了天坛旁边的中学,每天下班都要求大家下班之后去上一趟英语课。

  而且每个月还要求考核一次,美其名曰——向国际靠拢,提升服务能力。

  大家都有点提心吊胆,不知道这个有关奖金的评定标准是否严格,都担心会影响自己的奖金收入。

  不过还是那句话,法不责众。

  时间一长,有些人就懒得再认真学了,上课基本就是稀里马虎的糊弄。

  甚至有人因为家里有事,难免缺席旷课。

  于是渐渐的,大家都开始认为这种事只是走走形式而已,不会真的搞实质性惩罚,给大伙儿降低收入。

  真要是这样的话,估计很多人的生活都会受影响,民愤太大。

  生活都受影响了,还有人能卖力工作吗?

  就是园长也不能不考虑大家伙儿的心情,否则大家一撂挑子,他还不成了光杆儿司令?

  当然,对于张士慧来说,这些事无论哪样儿都不关他的事儿。

  实际上,自打新园长来了就任之后,除了当天的欢迎会和接风宴之外,其他方面就没跟他产生过什么交集。

  就连张士慧按照过去的规矩,给园长专门准备的消费券,龚明程笑纳归笑纳,但也没来坛宮饭庄花用过。

  这样一来,过了几天,看看无事发生,张士慧也就专心忙自己的事儿了。

  对于初见龚明程时,从他身上所感受到的锋芒和不妙的预感,渐渐就忘怀了。

  可谁承想啊,对方还真是一条会玩儿聊天的狐狸。

  结果他这一放松,对方开始亮招了。

  也就是5月20日左右,天坛公园新提拔的总务课长刘继业悄然找上门来了。

  自称是代表园长龚明程给张士慧传个话,要张士慧把坛宮饭庄的账目交出来,园长大人要过过目。

  对此,张士慧明显有些不悦,“这是为什么呀?过去可没有这样的事儿。老刘,你是知道的,坛宫都是年底给各位股东报账啊。而且那得等宁总回来,到时候分红和总账一起摆在桌上。满意不满意的,大家坐在一起对着账目说话,有什么事儿都现场说,然后统一一下大方向,就算完,年底再见。咱们历年不都是如此嘛。”

  刘继业也是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这些我当然知道。而且我也跟园长说了,可园长也说了啊,这样不对。他认为坛宮饭庄既然是天坛公园投资的,那就是归属于天坛园方的资产,作为我们园方,当然有必要,也有权利,随时监督坛宮饭庄的经济状况,查阅账目进出。这是我们身为投资方的正当权利。”

  “嘿,老刘,你要这么说的话,可就没劲了?”

  张士慧也没惯对方的脾气,直接就把话题给挑明了,“咱们谁都清楚,当初合资开这个饭庄的时候,我们宁总和你们天坛公园还有服务局就说好了。只要饭庄盈利,股东不能干涉饭庄的经营。再说了,投资饭庄的钱大部分都是我们皮尔卡顿公司出的。你们天坛主要就是拿房子入的股。压根没掏几个钱啊。而这两年你们也没少分钱啊,没五百万也有四百万了吧?京城有一个饭馆能做得到回馈股东这么多钱的嘛?就是京城饭店也没这个能耐啊。还不是亏得我们宁总,在海外布局开了分店。可你们呢?居然想查我们的账?是怀疑我们贪污啊,还是只是做假账啊!你们亏不亏良心啊,这种要提前你们也开得了口,怎么好意思的?”

  别说,张士慧这一番话真戳心啊。

  这无疑是刘继业最心虚的地方。

  本来就是嘛,坛宮饭庄给天坛的分红,那是普天下的头一份儿。

  谁都清楚这笔投资,天坛园方肯定是赚大了。

  别说当初投入的本钱早就赚回来了,而且短短几年就赚来了几十倍的利润。

  要不是人家宁经理有才干,这么短的时间,竟然把坛宮饭庄扩大到了海内海外五六家分店的地步,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

  天坛公园和服务局全都一样,就是有福气,就是赶上天上掉馅饼了。

  所以从这个角度出发,别说人家账目没什么问题了,就是有问题又怎么了?

  人家做黑账可能给你真金白银,总比是实实在在没钱分给你的人强吧。

  像这样的合作方,谁不是得哄着敬着的,怎么好把关系搞僵呢?

  说真心话,刘继业要站在对方的角度想,也觉得这事不地道,可气。

  但问题是他就是一个听喝的,新园长的脾气他也还不了解。

  他已经劝了,可惜没用。

  现在园长刚上任就提拔了他,还指派给他这么个任务,他怎么敢不来?怎么好推诿?

  他要完不成任务,那就得给这位园长留下无能的印象,他日后绝对没好果子吃啊。

  于是没辙,他只能央求张士慧。

  “我说张经理啊,你就看我的面子上给通融通融吧。不就是个账本嘛。你拿出来我给园长看看不就完了。能有什么的啊,这样,大家不就都省心了?可你要让我交不了差,我这科长弄不好就被园长又给撸了。算我谢谢你了,成不成?咱们关系不错吧?你总不好让我为难,落个这样的下场吧?”

  刘继业靠着一张大脸拼命和稀泥,想让张士慧抹不开面子就答应他。

  但饶是如此,张士慧心里却公私分得清楚,怎么也没松口。

  反而心说,你个刘继业一定是脑子进水了,你的面子才值多少钱?

  你们这个新园长分明就是要在账本里找我们的把柄,好干预我们饭庄的运营和管理啊。

  把账本交给你,那我是不是有病啊?

  可话说回来了,刘继业看着也是真为难,这时候要硬着说不给,也是不行的。

  对方在道理上是没错的,股东是有查账的权利的。

  硬着顶回去,不但名义上说不过去,还会连这个刘继业一起得罪了。

  张士慧一琢磨,“这么办吧!我回头联系一下宁总,我跟他请示请示!他要同意,我没二话。”

  但他的意见,却仍旧让刘继业感到为难。

  他是能等啊,可新园长可等不了,哪怕有这话,可他要这么空着手回去,下场也好不了多少。

  于是连忙说,“别介啊。你总得给我点东西交代啊。啊,对了,园长还问起我,天坛那些商店里的工艺品进货的事儿。要不,你把那些放我们这里寄卖的工艺品,相关账目给我一份也行。我总得有东西给领导才行啊。”

  然而不提这个还好,他这话反而让张士慧更明白了。

  合着这新园长还真打上自己这边的主意了。

  这是变着法要伸手,蓄意要全面掌握财务上的主动权啊。

  行,不就是斗法么?

  谁怕谁呀?

  你龚明程当官,我们无所谓,但问题是你不能犯了众怒,坏了原本大家相安无事的规矩。

  官场上讲究个什么?讲究个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能总是你一个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让别人痛快了啊。

  你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以,那也别把手伸到我们兜里来啊。

  你要非这样的话,那对不起,就别怪我们不给面子了。

  他一撇嘴,打定主意要用“拖”字诀了。

  “老刘啊,你瞧这事儿闹的。不是我不帮忙,是我处境跟你一样啊。要不,干脆这样吧,你别难为我,我也不难为你,我还是把这事跟宁总说一下,等他的态度吧。你呀,先回去告诉那位龚园长,说查账目的事儿,他只能跟宁总说。我这官儿小,不敢得罪我们领导。再说了,我能给的也就是京城这边的账目。那又算什么啊,这边干一年都未必有日本俩月赚得多。你看啊,反正这不就要到夏天了嘛,去日本的团又该到时候了。咱们这位园长还不去日本考察一下啊?那到时候就让他跟宁总直接对接多好?咱俩当下属的,何必在这种事里掺和呢?里外不是人,你说是不是?”

  刘继业见张士慧还是这么推脱,老大不高兴。

  只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皱着眉闷头想了会儿,似乎也是这么个理儿。

  那……也只有这么办了。

  于是他丧眉搭眼的回去,又见了龚明程,硬着头皮把事情经过述说了一遍。

  不出意料,当从刘继业的口中听到张士慧的这番回答时,龚明程当场就生气了,而且有点不敢相信。

  “怎么,他不给?这个张士慧怎么回事,他分不清隶属关系吗?是他那个宁总大,还是我这园长大。怎么说,不也是替我们管理饭店的人嘛。我们自然有权撤了他。你也是,怎么办事的?他不给你账本,你就没办法了!”

  刘继业这叫一个委屈。

  心里念叨,得!麻烦出来了不是?

  唉!这年头啊,中间人难做,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

  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出,看来还得是小心为妙,免得这把火再烧到我……

  但即便如此,他也得尽力解释解释,不为了张士慧,那也得为了他自己不是?

  尽量别让没办成的这件事显得自己太无能。

  “不是,园长。原本我也是这么说的,那张士慧说了一件事,让我无话可说。是这样,想当初办这个饭庄的时候,人家就和咱们有约法三章了,而且都写在合同上了。只要饭庄正常盈利,保证股东分红,投资方就不许干涉实际经营,不许更换总经理人选。今天咱们突然找人家要账本,这确实……”

  “确实什么?”

  龚明程还有些不明所以,“任何约定也大不过国家的法度,作为投资方,有些权利是理所应当的。他们这种约定不能作数的。行,既然这么不懂事,那我就得教教他们。哼,想反客为主啊,可以试试?啊,对了,他不是想让我去日本见那个姓宁的吗?混蛋,谁给他的自信,谁见谁啊。这样,你想办法联系一下那姓宁的,尽快让他回京城来,我要见他。”

  眼瞅着这么一大个烫手山芋砸下来,刘继业都虚了。

  他赶紧讨饶,“别别,园长您别发这么大火儿。不至于,而且这张士慧虽然不是东西,但宁总的为人可是有目共睹,而且对天坛的发展贡献大了,您可千万别迁怒,和宁总的关系搞僵了……”

请记住本站域名: 黄鹤楼文学
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