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虽然已经心知不妙,但直到他看到萧芷明若同睡着的惊艳,他也不肯相信萧芷明已经魂归九泉!
三年相思蓦然成空,萧芷明的音容笑貌化作无数流光在他脑海中晃过,霍青悲从心来比之萧渝更加踉跄的扑到床前,用手握住萧芷明的手,悲声道:“芷明……”
“吧嗒……”萧芷明右眼泪水终于滴落。
这声音固然轻微,可依旧让霍青心惊,“她……她死不瞑目啊,还……还等着我来……”
“岳父大人……”霍青仰头叫道,“芷明她怎么死的?她得了什么病??”
萧渝没有说话,冲稳婆使了个眼色,稳婆自然也知道霍青,急忙从一旁床榻上抱了裹着薄被的婴儿过来。
“怎么?”霍青看着稳婆怀里的薄被,懵逼了。
这是什么意思??
抱……抱个孩子给我干嘛?
“明儿难产死了……”
“啊!!”霍青跳将起来,叫道,“岳父大人,您……您别跟小婿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这……这不是小婿做的!”
“若是你做的……”萧渝沉着脸说道,“老夫会让你在外面等十八天么?”
“怎么可能?”霍青面如土色了,他转头看向萧芷明不可思议道,“她……她……”
“老夫若知道是谁,必将他挫骨扬灰……”
“老爷,公子……”此时那稳婆急忙说道,“小……小姐还……还是处子呢……”
稳婆此言一出,比之外面的雷霆都要让萧渝和霍青震惊的,他们异口同声道:“怎么可能?”
“老爷,公子……”稳婆解释道,“奴家阅人无数,怎么能骗你们,奴家为小姐接生时,小姐的处子玉璧都不曾破损呢!”
“啊!”萧渝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疾步走到床榻另外一处,小心将萧芷明另外一个膀臂从薄被中拿出,果然,如玉的肩膀处,一枚守宫砂如星般炫目!
霍青忍不住一阵眩晕,身形有些摇晃,好巧不巧的,他的眼睛余光刚好扫到稳婆怀里的婴儿,他不曾见到婴儿相貌,当先就看到婴儿脖颈上悬挂的半片碧幽幽的玉佩,此时玉佩发出微弱的光晕,好似轻轻的呼唤。
“这……这明佩是……”霍青问道。
稳婆回答道:“是小姐亲手给孩子挂上的……”
“我……我明白了……”霍青轻咬嘴唇,好似心里听到了萧芷明的声音,他忍不住伸手去触摸那明佩。
“不好!”就在霍青触到明佩时,他双眸骤然一缩,看向萧渝,急呼道,“金羽卫!”
萧渝一字一句道:“金羽卫赵帆就在洛北城的城守府……”
“我明白……”霍青狠狠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床榻上如圣莲般的萧芷明,毅然决然道:“我会让芷明的血脉留在洛符天域!”
暴雨如注,黑云压顶,山脉如同匍匐的怪兽,山林如同摇旗呐喊的妖精,天地都在为萧芷明的死悲恸。
一艘符船闪动微弱的光焰穿过连绵雨势,霍青怀里抱着孩子,疯狂的拿着墨笔在半空写着,孩子挡住了他胸前的赤色光影,但墨笔上的霞彩却是醒目,一个个篆字随着霞彩落入符船,符船颤抖着破雨而行!
“霍小公子……”蓦然间,风雨中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这又是何必?萧芷明背弃婚姻,偷情生子,你该将她的孩子亲手扼死才对……”
“哼……”霍青冷哼一声,并不回答,但他毕竟分神,笔下篆字一个不流畅,那符船就在雨中停顿下来。
而漆黑中,一艘金光闪烁的符船飞快追将过来。
霍青大急,胸前赤红光影大作,“噗……”霍青手中墨笔炸裂,符船在半空滑行数百丈缓缓落下!
追赶的符船也落了下来,内中踏出一个身高丈许的金羽卫,这金羽卫脸颊消瘦,眼眶身陷,不正是赵帆?
“霍小公子……”赵帆一步步走将过来,足下泥水四溅,他盯着霍青道,“赵某跟霍大公子有些交往,你如此做法……可是让赵某为难啊!”
“不过是些许浮华的交际……”霍青此时已经周身湿透,他不及抹去脸上雨水,用力护住自己怀里包裹,叫道,“跟血肉亲情比起来有算得了什么?”
“唉,你终于承认了!”赵帆叹息道,“不过,也希望小公子体谅赵某的为难,这……这是陛下刚刚在浩宫亲自下的谕旨,赵某若是不遵圣谕,死的就是赵某,左右萧芷明已经死了,小公子另寻佳偶,再生麟儿如何?”
“做梦……”霍青歇斯底里的叫着,缓缓后退。
“那就抱歉了!”
赵帆从衣袖中拿出一根细长的墨笔,这墨笔笔杆青紫,笔毫纯红,随着赵帆胸间文心旋转,有浩然之气流入墨笔,赵帆奋笔疾书,一个个篆字显露,这篆字并非寻常所见诗词,但这些字迹落入半空,四周雨水雾气疯狂涌入,不过是片刻,一个足有拳头粗细,数尺长短的长箭凝结出来。
这长箭之上遍布古怪的纹理,蚂蚁大小的字迹缓缓流溢,一种必杀的气息随着箭尖将霍青胸前罩住!
霍青色变,他伸出食指放在嘴中咬破,“刷刷”的写着血色诗文,血色诗文凝成护盾挡在胸前,但那寒冷根本挡不住,直逼骨髓。
“小公子,吟诗作画,对月当歌,赵某比不得你!”赵帆悠然道,“可论到杀人,你的符笔染上血也不是……”
赵帆正说间,他甲胄上挂着的符信突然闪动赤红的光耀。
赵帆皱眉,急忙拿了符信,跟霍青的符信不同,赵帆的符信上跳出一个青鹤,这青鹤张口吐出人言:“禀大人,鄙职发现萧府管家萧潜驾驭符车潜出洛北城,鄙职还查明,车上有元丰茶铺伙计丁原还有丁原的傻子婆娘,车上隐约有婴儿啼哭之声……”
“啊?”赵帆愣了。
“该死!”霍青暴跳如雷了,他一把将刚刚还护在手里的包裹扔在地上泥水中,然后扔出一个符马,当得霍青手上鲜血点在符马眼睛上,符马“稀溜溜”低啸一声,骤然涨大起来。
霍青跃上符马,一拍符马额头,符马足下生出雾气,飞快的沿着原路去了。
赵帆醒悟过来,一拍那凝成的长箭,长箭化作黑气落入他的墨笔,然后赵帆抬手一抓霍青丢弃在泥水中的包裹!
包裹内自然是个婴孩,不过婴孩看起来并非刚刚诞下,足有周岁的样子。特别的,婴孩眉眼歪斜,嘴角间有口水长流,即便雷鸣和大雨,婴孩也紧闭了眼睛,充耳不闻。
“难怪一直没有声音和啼哭,原来是个痴呆啊!”赵帆哭笑不得了,自语道,“这个……才是那个傻子婆娘的孩子吧!”
说完,赵帆抖手将包裹扔在泥水中,抬起脚就要踩下,也就在此时,符信内又有赤红疾闪,赵帆知道必有紧急事情,他扫了一眼地上满脸都是雨水,依旧不哭不闹如同死尸的婴孩,苦笑着摇摇头,一转身跳上符船,扬长去了。
约有半盏茶工夫,一个黑影从远处树丛中窜出,不正是哑姑?
她左右看看将包裹抱了,沿着原路钻入树丛……
雨住云散,一轮夕阳挂在西山,血色光芒洒落大地,哑姑抱了包裹走过一处山洼,血色阳光照在包裹内那孩童时,孩童居然张嘴打了个哈欠,他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孩童张开的小嘴里,小小的舌头下面有个指甲盖大小的九彩龙鳞印记,而他缩在包裹内的右手中,一个小小的玉瓶印记上又有一个浅浅的“萧”字!
霍青的话如同潺潺流水,将洛北城尘封的往事娓娓道来,那记忆或许是支撑霍青活着的理由,可在萧明来说又是滚滚天雷袭来,固然是让他目瞪口呆,但听得娘亲拿命换了自己的出生,萧明的眼泪又是忍不住滴落。
萧明跪倒在墓碑前,任泪水打湿了墓碑,他毫不怀疑娘亲的冰晶玉洁,更不怀疑自己的来历非凡。
唯一让他不确信的是梦中娘亲的呼唤。
娘亲是在这坟墓呢?还是在自己胸前的明佩内呢?
“明儿……”霍青抬头看着圆月如盘月华似水,略微有些悲伤道,“义父马上就要走了,今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来看你娘亲,今日是你降生的日子,也是你娘亲离世的日子,义父希望你以后……每年这个时间,都可以替义父来……看看你娘!”
“孩儿知道!”萧明又是眼中有泪,低声回答。
“莫怪你外公……”霍青将萧明扶起说道,“毕竟他想让你活着,你即便是个傻子,那也是他女儿的骨肉。”
“是……”萧明拼命咬着牙,不让泪水滴露。
“我走了!”霍青笑笑,拍拍萧明的肩膀,“想必下次再见到你,你该有我高了!”
“是……”
萧明有心想问一些事情,可他怎么都说不出口,有的 只是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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