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真是仰之弥高,我辈真是望尘莫及!”
跟柳淳一番谈话之后,杨士奇出了由衷的感叹……其余几位一脸的怪异,不得不说,柳淳给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们懂得了外交的真谛,整个人都升华了。
倭国要去攻击朝鲜,朝鲜向大明求救……大明应该救援吗?
傻子才为了别人出力气呢!
赶快派人,前往倭国,告诉他们只要接受了大明的通商倡议,大明就会保持中立,不介入两国的战斗……以目前的状况看,倭国估计能把朝鲜打得很惨,很惨……这时候大明就可以向朝鲜出售武器,先赚一笔。等朝鲜实在是扛不住了,再出动水师,抢占对马岛,把倭国的后路给断了。
打吧,等他们打到了精疲力尽,打到了山穷水尽,海枯石烂,那时候就该向大明投降了,是分封给藩王,还是直接并入大明,完全看朝廷的心情了。
“利益,大明的利益!”
杨士奇针对礼部同僚,出了最最真切的呐喊,所有礼部官员,在对外事务当中,只有一条准则,那就是大明的国家利益,舍此之外,再无其他!
而且杨士奇还把利益两个字挂在了礼部大堂,所有官员,每天坐班,都要先盯一盏茶的功夫。
“哈哈哈哈!”
朱棣忍不住眉飞色舞,“柳淳啊,这个杨士奇算是悟道了,看起来这个内阁非他莫属了。”朱棣笑呵呵道:“柳淳,你就真的没兴趣,其实在朕看来,你还是最合适的宰相。”
“别!”
柳淳摆手,“臣现在是醉心教育,无暇他顾,而且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臣可不想被拴在文渊阁。”
朱棣哼了一声,“懒惰!你应该像朕一样勤政才是!”
柳淳咧嘴苦笑,“陛下,臣要是和陛下一样,百官就没有活路了。”
朱棣气得翻白眼,朕就那么刻薄吗?
没有办法,他只好点头同意,柳淳很快上呈了第一份官制改革的奏疏,朱棣当天就批准了。
杨士奇晋位谨身殿大学士,加少师衔,内阁辅。胡广晋位武英殿大学士,加少保衔,次辅……其余杨溥、杨荣、黄淮、金幼孜,皆授予东阁大学士,授太子太师衔,由六人负责内阁运作,辅佐天子,落实政务。
这一道旨意下来,内阁一下子从秘书机构,跃升成为天下第一大衙门。
六个从一品大员,这是任何衙门都没有的,哪怕吏部都没法与之相提并论。
虽然朱棣并没有将那颗金印一并赐下来,可内阁的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一群只有五品的小东西,一夜之间爬到了自己的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整个京城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率先打破沉默的居然是解缙,这位曾经的阁员,眼见着这六个货爬到了他的头上,怎么能不生气,老子出卖了灵魂,安南辛苦好几年,才换来了今天,你们凭什么比老子地位高?
“太傅,下官不是不服气,而是觉得这六个人德不配位,他们凭什么位列百官之上?这不是让有功之臣寒心吗?”
柳淳翻了翻眼皮,“解缙你有话最好直说,毕竟我的时间有限,如果只是抱怨,那对不起了,我管不着!”
解缙深深吸口气,咬了咬牙,“好吧,太傅,这事我本来是不想讲的,可我不能不说了……胡广,就是次辅胡广,他有罪!”
柳淳一愣,“如果我没记错,胡广是你的同乡,还是亲戚啊!你这是要大义灭亲啊!”
“没错!我就是要大义灭亲。”解缙咬着后槽牙,眼珠子通红,当年胡广也是这么干的,他侥幸没死,今年正好瞧瞧,看看胡广有没有死里逃生的本事……
“太傅,我管着户部,最近审核运河沿线的征地开支,我现数额比预计的大了不少,是有人多报了田亩数额。”
柳淳一听,也打起了精神,“真的有此事?”
“没错!”
解缙道:“朝廷倾其所有,修建铁路,每一文钱,都应该用在刀刃上,可是征地款项,竟然比我们最初预估高了三百多万,其中仅仅是淮安一地,就多了一百七十万两……太傅,这事情可不能不查啊!”
柳淳沉吟道:“查固然是要查,可你怎么一口咬定了胡广?他真的牵连其中吗?”
“那是自然。”解缙眉头挑起,冷笑道:“当年胡广考中进士之后,因为长得好看,被一家盐商看中,将女儿嫁给了他。姓胡的居然隐瞒他早有妻子的事情,实在是不当人子!”
“等会!”
柳淳拦住了解缙,“我说解缙,你是要告胡广停妻再娶吗?”
“不不不!”
解缙急忙摆手,“他的原配夫人娶过门,五年就死了,他这家伙考中进士之后,竟然又是富商之女,又年轻漂亮,还跟他如胶似漆的,你说这还有王法了吗?这还有天理吗?"
解缙愤愤然,柳淳瞧了瞧他又矮又黑,还其貌不扬,敢情这股怨气早就存在肚子里了。
“这么说,是胡广岳父家里哄抬地价,勒索朝廷了?”
“嗯!”解缙点头,“我这里还有一份票拟副本,正是胡广所书,他告诉地方衙门,要多照顾百姓,万万不可让百姓吃亏,摆明是在偏袒他的岳父一家。像这样的货色,当了次辅,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钱财,要落入他们家的口袋,我现在就向锦衣卫举报此人,恳请太傅彻查!”
柳淳点头,“那好,我这就安排人下去,你回去等者吧!”
柳淳把解缙打走了,还没等他派人下去,胡广竟然来求见了。
一见面,胡广就对柳淳讲,他要举户部的问题。
真有趣啊,这俩货玩起了互相伤害了。
“胡学士,你只管说吧!”
“太傅,我刚刚从岳父家里得到了消息,有人故意抬高地价……”
“等等!”柳淳拦住了他,“你的岳父是什么人?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
胡广毫不迟疑,“我岳父是个盐商,家里还算富庶,不过太傅放心,我从来没拿过岳父家里一分钱。拙荆也是老实本分的人。她把嫁妆存入了银行,我们每年靠着利息和俸禄度日,已经足够用了……要说起来,当初我答应娶她,还是为了解缙!”
柳淳越听越糊涂了,“解缙?跟他有什么关系?”
“唉!”胡广叹口气,“当年还是伪帝执政,我中进士之后,就想尽办法,帮着解缙重新恢复官职,走关系,通门路,要花的钱可不少。偏偏我当时是个穷进士,哪里拿得出来。没办法,我只能答应了亲事,从拙荆的陪嫁里面,拿出一些钱,帮着姓解的。”
胡广仰头,痛心疾,“我当时还是太年轻了,我只知道解缙文采盖世,不该埋没。可我哪里想得到,这家伙人品低劣,是个十足的混蛋!早知道我买一包砒霜,毒死他算了,也省得给士林丢人现眼!百年之后,要是提起来,说我跟他有亲戚,该多没面子!”
听完了胡广的叙述,柳淳的脑海里涌现出四个字:“相爱相杀”。
弄到了这一步,也算是极品了。
“请胡学士回去等消息吧,我已经让锦衣卫下去查了。”
十天之后,柳淳手里,多了一份密报。
当柳淳看过之后,顿时勃然大怒,好大的狗胆!
他立刻进宫,经过文渊阁的时候,将内阁和户部都叫上了……解缙和胡广都在,这俩货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心里都在暗暗冷笑,瞧着吧,让柳淳盯上了,就等着倒霉吧!
“启奏陛下,这一次我们在制定征地标准的时候,是溢价三成,就近安置……为了照顾百姓,采用的是市价。”
朱棣点头,“没错,这个方案是胡广票拟的,朕亲自御批,莫非有问题?”
“有!”
柳淳道:“淮安等地官吏在进行征地的时候,每一亩田,竟然高达一百五两,市内的店铺竟然是三千两!”
“什么?”
朱棣豁然站起,“淮安的土地比江南还要贵四倍?市内的店铺居然比京城还贵?这是什么道理?”
“陛下,是有人提前知道了征地的消息,然后密集买卖,短时间之内,将地价拉了十倍之多!原本废止漕运之后,运河沿线地价下降非常大,可是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造成地价比漕运最兴旺的时候,还要高了两倍不止……朝廷为此多付出了一百七十万两征地款项,而地方的开支也在一百一十万两以上,合计损失近三百万两!”
柳淳说完,朱棣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好大的狗胆!给朕查,立刻查!到底是谁干的,绝不能放过!”
话音未落,胡广和解缙几乎同时跪倒,“启奏陛下,臣有话说!”
朱棣看了看两个人,“胡广先说。”
“是!陛下,臣弹劾户部,核实不利,浪费国帑民财,罪不可赦!”
解缙眼睛都红了,“陛下,胡广这是诬陷臣,据臣所知,胡广的岳父就是淮安盐商,他必定是参与了哄抬地价,胡广身在内阁,勾结商贾,泄露消息,就是他干的!”
“解缙,你是胡说八道!”
“那你岳父为什么把女儿嫁给你?说啊!”
“哈哈哈!无他,长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