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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候驾上朝。
吹奏喇叭。
各种盛装侍臣登场。
皇帝升座;钦天监侍立座右。
〔皇帝〕
我欢迎诸位爱卿到场,
你们来自远近各个地方——
哲人已经在我的身旁,
却不知道小丑呆在哪厢?
〔贵族〕
他跟在御袍后面上朝,
就在台阶上摔了一跤;
他的肥躯已被人抬走,
不知道是死还是醉了。
第二贵族 不过一霎眼的功夫,
就跑来一个候补。
他打扮得十分漂亮,
在人前却丑态百出;
御林军双戟高举,
交叉着把他拦阻——
可是他已经进来,这蠢材真不含糊!
在御座前下跪 什么是被人咒诅而总受欢迎?
什么是朝夕盼望而常被驱逐?
什么是常常受到保护?
什么是被痛骂又被控诉?
哪个人陛下不宜招来?
哪个名一提起就叫人笑逐颜开?
是什么走进御座的台阶?
是什么把自己逐出门外?
〔皇帝〕
这一次你闲话少讲!
打哑谜在这儿可不是地方,
这类事有百官执掌——
你就猜谜吧!我愿闻其详。
前任弄臣,我担心已不知去向,
你就接替他的位置,来到我的身旁!
靡非斯陀走上去,侍立左侧。
众人私语 一个新的小丑——又是新的灾难——
他从哪儿到来?——究竟怎样进殿?——
旧的摔倒下去——算是已经完蛋——
那个粗如水桶——这个薄似刨片——
〔皇帝〕
忠诚的诸位爱卿,
我欢迎你们来自远近!
福星也随你们一起照临:
上天注定了我们大吉大庆。
可是你们说吧,在这样的日子,
咱们大可以抛弃一切忧虑,
戴上化装面具,
乐它个手之舞之,
为什么要上朝议事劳心焦思!
不过你们既认为非此不可,
我也就只好勉副众议。
〔首相〕
至高的德行,如灵光隐隐,
笼罩在陛下的头顶,
只有陛下才配实行:
这就是公平!人人所喜爱,
所企求,所盼望,所不可缺少的事情,
只靠陛下恩赐给人民。
可是,如果举国若狂,
恶风蔓延滋长,
智力何补于精神,热心何济于手腕,
而慈悲又何益于心肠?
谁要是从这崇高庙堂向全国瞭望,
就好比做了噩梦一场,
处处是奇形怪状,
非法行为穿上合法伪装,
一个颠倒的世界在跋扈飞扬。
夺人妻室,抢人牛马,
还从圣坛上盗取酒杯,烛台和十字架,
匪徒逢人自夸,
说自己多年来平安无事,逃脱王法。
现在告状的人涌向法庭,
法官坐在高位神气十分。
群众中不断激起义愤,
有如怒涛猛浪掀腾。
作奸犯法者依靠同党,
居然得到从宽发放,
而清白的守法良民,
反而被诬有罪,陷入罗网。
这么一来,世界必然瓦解,
公理也就沦亡;
那种把我们引向正义的唯一精神 又从何得到伸张?
到后来正人君子 都逐渐谄媚行贿,
而不能秉公执法的法官 也终于朋凶比匪。
我描写得也许过当,
其实我巴不得用厚幕把真象掩藏。
断然处置是不可避免,
普天下人都在受苦受难,
这样会断送陛下的锦绣江山。
兵部大臣 当今乱世扰扰纷纷!
不是你死我活,便是我夺你争,
对命令充耳不闻。
市民躲进城濠,
骑士蟠踞碉堡,
誓死抗拒官军,
把自己的势力保牢。
佣兵急不可待,
闹着要求发饷,
你若是扫数发清,
他们统统逃得不知去向。
你若是把大伙儿的要求革掉,
就好比去捅蜂巢;
士兵本应当保卫帝国,
却任其遭受抢劫和骚扰。
只好眼睁睁地看匪徒到处横行,
一半天下已弄得民不聊生;
各邦虽然也有国君,
可是都认为这不关本身的事情。
财政大臣 谁还能指望联邦成员!
连承认下的贡赋都不肯交献,
就好比水管断了水源。
哎呀,陛下,在你的各邦里面,
究竟是谁掌握着财产大权?
无论走到那里,都是新人作主当家,
企图独立,不受管辖;
他干些什么,你只好干看;
我们把许多权利都已送完,
到而今手中没剩下一点半点。
至于那些所谓政治党派,
今天谁对他们都不敢信赖;
无论他们是诽谤或是赞扬,
是爱是憎,无非半斤八两。
不管是吉贝林还是桂尔芬。
都在明哲保身,从事休养;
各人自扫门前雪,
休管他家瓦上霜。
财源的大门已经堵上,
人人都在搜括、聚敛和储藏,
而国库却已耗得精光。
宫内大臣 就连我也大遭其殃!
我们天天都想节约,
可是开支却天天膨胀,
我的苦痛是日益加强。
只有厨夫才不缺少什么:
野猪、牡鹿,兔儿和獐子,
吐绶鸡,家鸡,还有鸭和鹅,
这都是实物缴纳,确实无讹,
收进来后还可勉强张罗。
只有葡萄酒还嫌不足;
从前酒窖里是大桶小桶数不清数目,
而且尽是名牌产品和陈年存储,
但是由于贵人们贪杯好饮,
到后来只喝得涓滴全无。
市政府也不得不拿出贮藏,
于是大家动手,杯碗齐上,
连桌下都搅得水水汤汤。
现在要由我来偿还一切费用,
犹太人对我却毫不放松:
他贷款预扣的利息很重,
弄得年年都闹亏空。
架子猪也长不起肥膘,
床上的被褥早当光了,
餐桌上吃的是赊欠来的面包。
〔皇帝〕沉思片时对靡非斯陀 小丑,你是不是也有苦要诉?
我绝无。瞻仰陛下和诸位贵族 如此光辉夺目!
还能不相信陛下君临万方,
强大的武力足以消灭抵抗?
再加上仁德、睿智与奋发图强,
文治武功岂不相得益彰?
哪会有灾殃酝酿,
遮掩群星闪灼的光芒?
众人私语 老奸巨滑——真会拍马——
信口开河——连篇诳话——
我已经知道——他葫芦里装的是啥——
还能拿出什么?——无非一纸计划——
世上哪儿有十美十全?
不缺这,就缺那,这儿缺少的是金钱。
地板下固然扒它不出,
可是智慧却懂得朝深处挖掘。
在矿脉中,在墙垣下,
金币和金块到处可查。
你们要问我:谁能把它掘起?
那得靠聪明人的天资和智力。
〔首相〕
天资和智力——不许对基督徒这样谈,
所以把无神论者烧成灰烟,
因为这类话儿极端危险。
天资是罪恶,智力是魔鬼,
它们生出个畸形的混血儿,
怀疑就是它的名字。
我们这儿与此迥异!
帝国内只有两大阀阅峙立,
功德巍巍把皇统支持:
这就是教士和骑士;
他们抵御着狂风暴雨,
靠教堂和国家供应俸禄。
愚民们本属无知,
思想混乱,公然起来抗拒。
这是异教徒!这是魔术师!
他们破坏乡村和城市。
现在你想用无耻的诙谐,
让他们混进尊贵的朝阶;
你们心怀叵测,互相庇护,
这种人和小丑是一丘之貉。
听这番议论就知道阁下学识高深!
你摸不着的东西,就以为遥远得很,
你掌握不住的东西,就以为压根儿不存,
你不计算的东西,就以为那是不真,
你不秤量的东西,就以为不足重轻,
非你铸造的东西,就以为不能通行!
〔皇帝〕
凭口舌不能解除我们的穷困;
你那种禁食说教是何居心?
空言喋喋,我已厌听,
既然缺少钱,就快快弄来金银!
我就奉命去搞,而目搞得更多;
事情固然容易,容易的事情却很难作。
金钱倒是现成,但要到手才能算数,
这非艺术不行!可是靠谁动手去做?
想当年恐怖时代,外寇如潮涌来,
把土地和人民统统淹坏,
人人吓得惊惶狼狈,
把最心爱的东西四处掩埋。
自从强盛的罗马时代以来,
这情形一直维持到昨天和现在。
一切东西都悄悄地埋藏地底,
宝物应归陛下,这是你的土地,
财政大臣 作为一个弄臣,倒也说得不差;
这项权利自然属于皇家。
〔首相〕
撒旦对你们布下了金丝罗网,
他存心不良,你们切莫上当。
宫内大臣 只要给宫廷筹集急需的饷款,
我倒愿意他玩点手段。
兵部大臣 小丑的确聪明,人人如愿以偿;
兵士只要有钱,哪管来自何方。
你们或许以为我在行骗,
不妨向那位钦天监请教一番!
他熟悉星座的方位和时间,
让他说吧,天上有何兆头出现?
原来是两个坏蛋——彼此狼狈为奸——
小丑和幻想者——这么贴近御前——
这种陈腔滥调——咱们早已听厌——
小丑在提示——哲人在发言——
〔钦天监〕靡非斯陀提示,他说 太阳本身就是一块纯金;
水星使者为恩宠和酬劳而献殷勤;
金星夫人在把你们大伙儿勾引,
她从早到晚都在眉目传情;
贞淑的月姬娇憨任性;
火星虽不烧灼,却声势逼人;
木星始终放射出最美丽的光芒;
土星虽大,看去却微小而远离目睛;
它作为金属不大受我们尊敬:
重量甚大而价值甚轻。
对呀,一旦日神和月姬紧密相亲,
那就金银合璧,世界皆大欢欣!
宫殿、园圃、酥胸,红颊等等,
无不有求必应,
这一切只有依靠博学的高人,
他才能办到我们办不到的事情。
〔皇帝〕
他说话是语带双关,
要使我深信却也很难。
众人私语 这与我们何干?——一派无聊的胡言——
好比宝历天书——劝人炼汞烧丹——
我常常听到——但每每受骗——
即使术士真的来此——也无非是个骗子——
衮衮诸公,瞠目环立,
对这高贵的发现不是深信不疑;
有人瞎扯曼陀罗花,
有人又把黑犬乱吹。
纵然说话俏皮,把魔术诋毁,
究竟这有啥意味?
总有一天他会感到脚板发痒,
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你们大伙儿谅必感到,
永恒主宰的自然作用玄妙,
有迹象十分活跃,
从最底层向上直冒。
如果你们觉得四肢有点抽搐,
立足处似乎摇摇欲坠,
就下决心赶快挖掘:
那儿就有财宝,那儿就是秘密!
众人私语 我的脚上似乎坠有铅块一团——
我的手臂痉挛——和患风湿病一般——
我的大脚趾奇痒难熬——
我的整个背疼得不可开交——
按照这种种迹象来讲,
说不定这儿就是最大的宝藏。
〔皇帝〕
赶快!你再也休想逃开,
要证实你不是扯的弥天大谎,
就马上指出那宝藏所在。
如果你说的话果然不错,
我就放下宝剑和玉笏,
用御手亲自完成这个宏图;
要是你说谎,我就把你打入地狱!
到地狱去的路,我是驾轻就熟——
不过我实在不能细数,
遍地埋有多少无主之物。
有时农夫正在耕地,
翻出带土的金盆一只;
有时他从泥墙中搜集硝石,
找到一串串金光闪闪的钱币,
捧在干枯的手里惊喜交集。
不管炸裂什么深坑,
穿过什么岩隙和路径,
识宝者必须鼓勇前进,
直到那九幽地狱的比邻!
在年深岁久的地穴,
有金杯,金盘,金碟,
整齐地排成行列;
还有高脚杯用红玉琢成,
如果他想浮一大白,
旁边的陈酒味道最醇。
可是——你们得相信内行——
酒桶的木质早已烂光,
酒化石又给酒造了酒缸。
这是珍贵的酒中精英,
不仅伴同着宝石和黄金,
还有黑暗和恐怖在周围将它护定。
智者孜孜不倦地在这儿搜寻;
这在光天化日下未免显得滑稽,
只有幽暗中才往往藏有神秘。
〔皇帝〕
尽你说东说西!黑暗究有何趣?
凡物要显露出来才有价值。
谁能在深夜辨别痞子?
好比母牛是黑的,猫儿是灰的。
地下既然有满盛黄金的罐子,
你就用锄头挖出这些东西!
请亲手用锹锄去挖!
御驾躬耕才能使陛下伟大,
眼看金犊成群,
源源涌出地下。
那时陛下将毫不踌躇而且欣然笑纳,
用以装饰自己和心爱的娇娃;
五光十色的宝石耀眼生花,
使美丽与威仪提高身价。
〔皇帝〕
那就动手,马上动手!还要耽搁多少时候!
〔钦天监〕如前 陛下,请不用这么性急,
还是先来一番热闹游戏!
精神散漫使咱们达不到目的。
首先咱们自己得保持镇静,
然后上行下效,此呼彼应。
欲善者必先有善行,
欲乐者必心气和平,
欲饮酒者必须先榨熟的葡萄,
欲睹奇迹者必须加强本身的信心!
〔皇帝〕
咱们就来快活地消磨光阴!
圣灰礼仪日如愿来临。
趁这时可以普天同庆,
狂欢节要更加热闹才行。
吹奏喇叭。退朝。
劳绩与幸福本是相联,
愚蠢人万想不到这点;
他们一旦得到智者之石,
便把智者抛在一边。
○毗连众室的大殿 陈设华丽,以备举行化装舞会。
你们别以为在德意志境内,
跳舞的只有傻瓜、死人和魔鬼!
今天等候你们的是一个盛会。
皇帝陛下御驾亲征罗马,
为了抚慰臣属和裨益皇权,
翻过阿尔卑斯山巅,
赢得了大好河山一片。
皇帝陛下吻了圣靴,
先求得统驭帝国的大权,
当他去取得皇冕,
也给我们带来小帽庆祝狂欢。
现在我们大伙儿就如新生一般:
凡是洞达世故的人 都乐意用小帽遮着头脸;
这虽然使得他象疯癫的蠢汉,
他在帽子下却可以达变通权——
我已经看到他们结队成群,
踉跄地分开,亲呢地偎近;
三三两两拥挤前行,
进进出出始终不停!
尽管有千万种花样翻新,
到头来这世界不变一成,
依然是唯一的莫大愚人。
〔女园丁们〕唱歌,用曼陀玲伴奏 为了博得诸位的赞赏,
今夜晚我们打扮梳装,
年轻的佛罗伦萨姑娘,
跟随德国宫廷的旌旆北上。
我们的鬈发棕黄,
更把艳丽的花儿簪上;
这儿一丝半缕都不虚掷,
碎绢零缣也派用场。
敢夸灵巧夺天然,
完全值得人称赞:
人造花儿放光彩,
一年四季开不败。
金刀剪裁出各色纸片,
匀称地粘合得十美十全:
碎片儿也许你们看不上眼,
可是扎成花朵就令人艳羡。
我们的模样儿怪惹人怜,
女园丁本来香艳;
妇女们的天性是这般,
和艺术结了不解缘。
请显示出那富丽的花篮,
缤纷花朵不是顶在头上,
便是挂在肘弯;
每人都按自己心爱的花儿拣选!
赶快,让这林荫小径 点缀成花坞一片!
卖花女郎比花妍,
花光人面人争羡。
女园丁们 尽可在这热闹地方买花卖花,
但不象市场上讨价还价!
每朵花儿有句简单的趣话,
买花人儿必须会得说它。
结实累累的橄榄枝 我不艳羡什么花馨,
我也避免任何争论;
因为这违反我的天性:
我本是山野的精英,
作为安全的保证,
我是各地的和平象征。
今天我却希望能够侥幸,
用来装饰美丽的头顶。
〔禾穗的环儿〕金黄色 用克勒斯的礼品装饰你们,
在身上定显得温婉而美好:
论实惠它最受欢迎,
增光彩要数这宝中之宝。
奇巧的花环 深浅繁花似锦葵,
苔藓蒙茸花盛开!
自然界中不常有,
时尚却用金刀裁。
奇巧的花球 连德渥佛拉斯特那位哲人,
怕也不敢将我的名儿告诉你们,
我虽然不能使人人高兴,
却希望博得某些人的欢心。
我情愿归他们赏玩,
只要他们肯把我编入发间,
只要他们决心不变,
常把我放在心田。
蔷薇的蓓蕾 但愿有千百种幻想,
新翻出时髦的花样,
呈现出奇妙的形象,
为自然界所不生长;
金钟花儿绿梗长,
点缀着鬈发波浪!
可是我们隐晦韬光,
新发现我们的人儿幸福无量。
一旦夏季来到,
蔷薇的蓓蕾红焰如烧,
谁愿舍此眼福不饱?
切莫忘旧盟重温,
在百花盛开的国境,
同时支配着目光,意识和心情。
女园丁们在绿荫廊下装饰玲珑纤巧的花肆。
〔男园丁们〕唱歌,用低音琵琶伴奏 看那花儿静静地茁生,
艳丽地装饰你们的头顶;
果实累累不欺人,
大伙儿不妨来尝新。
樱桃、碧桃和郁李,
都已熟透又新鲜;
买吧,眼睛不能识好歹,
口舌才能辨酸甜。
快来拣选熟透的水果,
饱口福及时行乐!
玫瑰花让人吟哦,
鲜苹果才供大嚼。
请允许我们合夥,
加入你们丰盛的年青花朵,
我们收拾好成熟的鲜果,
在近旁堆成果山一座。
通过清幽的蜿蜓曲径,
来到新垩的凉亭一隅,
一切都应有尽有:
蓓蕾,树叶,花朵,果实。
在吉他和琵琶伴奏的交互合唱中,两队歌者继续堆叠和装饰其商品出售。母亲和女儿。
〔母亲〕
孩子,当你才生下地来,
我做顶小风帽儿给你戴;
你的身段儿多么纤巧,
你的脸庞儿多么可爱。
我巴不得婚嫁时间到来,
你就嫁给盖世的富翁,
作一个阔绰的太太。
唉,可惜白费了几年光阴,
到今天还是一事无成。
形形色色的求婚人群,
都打你身旁匆匆过尽!
你同这人跳舞轻盈,
又同那人肘儿相碰,
眉目传情。
尽管我们挖空心思,
白白参加了各式宴会,
玩押当又作迷藏,
终竟没勾搭上谁;
今天却要来不少傻哥,
乖乖,你袒露出酥胸一抹,
总会有人放你不过。
年轻美貌的少女们前来结伴;亲昵的话声渐高。渔夫和捕鸟人携带渔网、钓竿和粘竿及其他器具登场,加入美丽的少女群中。男女互相挑逗,追逐,逃跑,捕获,提供非常适意的对话机会。
〔樵夫们〕躁急而粗暴地登场 两边闪!两边让!
给我们空出地方,
我们砍伐树木,
树木倒在地上;
我们搬运木材,
不免四处冲撞。
非是我们夸口,
理由说来平常:
没有我们老粗 干活儿在四乡,
你们高人雅士,
纵有满腹文章,
怎能搞出名堂?
你们仔细思量!
我们若不流汗,
你们就会冻僵。
〔滑稽家〕笨拙而近乎愚蠢 你们是傻子,
生来就驼背!
我们聪明人,
从不挑东西;
头戴玲珰帽,
身穿短褐衣,
轻便很适意;
好吃兼懒做,
无忧又无虑,
拖鞋靸两只,
市场人丛里,
穿梭任来去,
专爱看稀奇,
动辄闯祸事;
一听有热闹,
赶快朝里挤,
滑溜似鳝鱼,
跳闹趁人多,
人多才得势。
听凭人赞许,
随便人骂詈,
犹如吃李子。
〔食客们〕露出胁肩谄笑的样儿 挑夫和炭夫,
原是表兄弟,
身强而体壮,
使我们欢喜。
不住把头点,
躬身又哈腰,
语言多婉转,
双关话蹊跷,
忽冷又忽热,
随人所感到。
纵然有电火,
赫赫势莫当,
掣动从天降,
又怎能帮忙?
柴薪不缺乏,
煤炭不告荒,
才能灶头上,
熊熊冒火光。
于是烤的烤,烧的烧,
煮的煮,炒的炒,
真正的老饕,
盘碗都舔交,
他嗅烤肉鲜,
他猜鱼味好;
主人筵席上,
各显本领高。
〔醉汉〕昏醉 今天切莫反对我!
我觉得爽快又洒脱;
新鲜的空气和愉快的歌,
都是我亲自带来的啰。
我要喝酒!喝啊,喝啊!
咱们碰杯!碰啊,碰啊!
快过来,你躲在后面干什么!
碰杯呀,这样才不错。
上衣皱得真邋通,
惹得老婆破口骂,
尽管我自负又自夸,
她却骂我是个穿衣架。
可是我要喝酒,喝啊喝!
叮叮当当,碰啊碰!
穿衣架对穿衣架,碰杯!
只要碰得响,这样就不错。
请莫说我已昏迷,
我这当儿才惬意。
老板不赊老板娘赊,
最后还可求侍女。
我不断喝酒!喝啊喝!
祝你们健康!碰杯啊碰杯!
轮流碰杯莫错过!
我觉得不错就不错。
别管我怎样乐来哪儿乐,
听我自便才快活:
我躺在哪儿,你们也别管我!
因为我不再使唤两只脚。
〔合唱〕
弟兄们,开怀畅饮!
响叮当,举杯相庆!
板凳上,牢牢坐稳!
倒下去,只好认命!
报幕人介绍各派诗人:自然诗人,宫廷和骑士诗人,温情派和热情派,众人争先恐后,急欲炫耀自己,互相拥挤,不让他人朗诵。有一人悄悄地念了几句走过。
〔讽刺家〕
你们知不知道,
什么才使我诗人适意?
让我也来唱唱和谈谈 谁也不愿意听的东西。
黑夜和墓穴诗人派人来致歉意,因为他们正在和一只才生下来的吸血蝠蝙作极有趣的谈话,从这儿或许会产生一种新的诗体;报幕人只得作罢,而召唤希腊的神话人物出来,他们虽然戴着现代面具,并未失去其特性和风趣。
司风雅和快乐的格拉蒂娅三女神登场〔阿格娜娅〕光辉女神 我们把风雅带进人生,
你们可用它去作馈赠。
〔赫格摩妮〕繁荣女神 清你们把风雅受领,
人生的乐趣是愿望达成。
〔欧芙罗西妮〕快乐女神 在岁月平静的环境,
最风雅的是感激之情。
司命运的三女神巴尔采登场〔娅特罗波丝〕缫丝女神 我本司命最长女,
今被邀请来缫丝;
三番五次细思量,
生命丝儿多纤细。
我拣麻丝最上乘,
此丝于汝柔而韧;
敢夸十指理丝巧,
光滑细长又均匀。
当汝狂欢纵舞日,
须知乐极必生悲,
莫忘丝儿容易断,
小心爱护未断时!
〔克罗多〕剪丝女神 近来诸位都知悉,
剪刀轮到我手里,
阿姐作风太疏忽,
惹得处处怨声起。
她把废丝浪延长,
曝晒空气与阳光,
无端剪断金丝缕,
葬送人间好希望。
我也年轻太浮躁,
千回百次欠思考;
今天不再动剪刀,
宁把剪刀插入鞘。
自动克制我心甘,
和气迎人到此间;
自由时刻君莫失,
尽可留连而忘返!
〔拉赫西丝〕纺丝女神 通情达理独数依,
常在井然有序中;
纺纱车儿不停转,
从未过急太匆匆。
线儿不停来又往,
条条引到线路上,
决不纺错一根纱,
循序旋转自妥当。
我若一时稍松懈,
即将担忧这世界;
屈指计时又计年,
织工取线频相催。
你们尽管通晓古文,
却不认识现在来的是何人;
她们做出许多坏事情,
表面上看来,会称她们是嘉宾。
谁也不信,她们就是复仇女神!
美丽、娉婷、和善而又年轻;
只要你们和她们接近,
就知道这些鸽子象蛇一样的伤人。
她们固然阴险,可是在今天,
每个傻瓜都在夸耀自身的缺陷;
她们并不要求天使的荣衔,
而自认是城乡的祸患。
复仇三女神虎利恩登场。
〔亚勒克多〕挑拨女神 你们只有信赖我们,何苦枉自费心?
我们美丽、年轻、而且猫一般馅佞;
如果你们当中谁个有了爱人,
我们就不断在他耳边挑衅。
直到我们当面向他说明:
那女子同时在勾引这人和那人,
背驼,腿瘤,而且头脑愚蠢,
作新娘真是百无一能。
我们也会去使未婚妻感到困窘:
几周以前,你的友人 向别的女子把你说得不值一文!
你们即使和解,也难免芥蒂在心。
〔梅格娜〕猜忌女神 这不算本领!等到他们结了婚,
我才把一切办法想尽,
定使美鸳鸯变作商参,
人是变化不测,时辰也流动不停。
到了手的东西,谁也不肯抱紧,
喜新厌旧乃是人之常情,
他把习惯了的至高幸福看轻,
避开太阳,而想就寒霜暖身。
这样的人儿我懂得如何对付,
我召来阿斯摩迪,我的部属。
着他在适当时机把灾难散布,
活活地拆散一对对恩爱夫妇。
〔提西封内〕复仇女神 对薄倖人儿我不用恶毒的舌头,
而是调制毒药,磨砺匕首;
你既然爱上别人风流,
迟早让毒汁和刀锋把你穿透。
刹那间的幸福甜蜜,
将化作泡沫和胆汁!
这不是商场,也不讲行市,
欠下的冤孽债必须偿讫。
我把满腔怨气向山岩怒吼,
决不宽宥,决不罢休!
听呀!回音答复着:复仇!
三心二意的人应当一命归幽。
请诸位向旁边让开!
现在来到的不是你们的同侪。
你们瞧,一座象山向前移来,
两胁披挂的毛毡缤纷五彩,
头部显出长牙森森,蛇鼻摇摆,
神秘非常,但我给你们指出关键所在。
坐在脖子上的女子娇小玲珑,
挥丝鞭驾驭得快慢适中;
背上站立的女子庄严稳重,
浑身光辉闪闪直射人们的双瞳。
两旁有铁锁锒铛的贵妇伴送,
那个喜笑颜开,这个忧心仲仲;
有的感到自由,有的愿望重重。
她们究系何人,让每人当众自供!
冒烟的火炬、蜡烛和灯盏,
朦胧地照耀着纷乱的筵宴;
在这形形色色的幻像中间,
唉,我却被铁链紧紧纠缠。
滚开,你们可鄙的嘲笑人儿!
你们的冷笑引起无限的猜疑;
所有反对我的人联合在一起,
将在今天夜里向我进逼。
朝这儿看!朋友化为仇敌,
我已经识破他的面具;
那个人想对我行刺,
被发觉了,只好溜之大吉。
唉,我巴不得找到方向,
逃出这尘寰扰攘!
但那边又威胁着灭亡,
使我陷身在迷雾和恐怖中央。
〔希望〕
欢迎,诸位亲爱的姐妹!
你们昨天和今日 在化装舞会上已玩得够味。
可是我完全明白,
明天你们将露出本来面目。
如果咱们在火炬光下 还玩得不够尽兴,
那末,在光天化日下 大可以如愿趁心。
或与人结伴,或只身孤影,
悠然地穿过美丽的田野而徐行;
或行或止,或动或静,
体会着无忧无虑的人生,
不虞匮乏而努力精进。
我们到处都受欢迎,
人人把我们看作嘉宾:
毫无疑问,
尽美尽善必定有处可寻。
〔智慧〕
人生的两大敌人,
疑惧和希望,已被牢牢锁定,
我不使她们和世人接近——
让开路来!你们获得了救星。
你们看,我驾驭的活兽十分庞大,
背上驼着一座高塔,
它孜孜不倦地向前行走,
在崎岖道路上步步挣扎。
有位女神站立塔尖,
广阔的双翅轻盈招展,
为了把幸福散布人间,
向四面八方不断旋转。
她浑身环绕着荣光,
灿烂地透射到各方,
她自称是胜利女神,
一切事业归她执掌。
措伊洛·特尔西特斯 喏!喏!我来得凑巧的很!
我要把你们统统臭骂一顿;
不过我给自己把目标选定,
针对着上面的胜利女神:
她拖着一双雪白的翅膀,
就以为自己是神骏的老鹰,
无论她转向那方,
一切土地和人民都属于她一人。
可是谁要是获得美名,
我立即感到愤怒填膺。
我要把低的抬高,高的贬低,
正的说邪,邪的说正。
这样儿才使我如愿称心,
我要使普天下都不太平。
你这卑鄙的狗才,
看我用正义之杖将你制裁!
打得你立即弯腰滚转,决不宽贷!
叫你这又小又矮的侏儒形骸,
尽快卷成讨厌的肉块!
好不奇怪!肉块变成了蛋,
蛋又膨胀而裂成两半。
这时出现一对双胎:
蝮蛇和蝙蝠钻了出来;
蝮蛇在泥土中蜿蜓爬行,
蝙蝠向承尘上扑扑飞开。
它们都忙着出去联合放毒,
我不愿与它们同流合污。
众人私语 加油!后边已在跳舞——
不行!我巴不得离开此处——
你不觉得有妖魔鬼怪 将咱们团团围住?——
头上好象有东西呼啸而过——
脚下也似乎碰到什么——
咱们当中还没有伤到一个——
可是大伙儿吓得直打哆嗦一 这玩笑完全给人戳破——
畜生们正希望有此结果。
在这次化装舞会上,
自从我负起报幕人的责任,
我就认真地把守大门,
以免诸位在这快乐场所,
受到意外的灾害相侵。
我既不动摇,也不闪腾,
只怕有鬼怪精灵 微风一般从窗口飘进,
进来后兴妖作怪,
我却没法解脱你们。
那个侏儒已引起人们的疑心,
喏!那后面还涌来一大群。
这些形象究竟有何意义,
我职责上该当予以说明。
不过我自己不理解的东西,
也就当众解说不清;
还得请诸位赐教为幸!
你们看那边是什么穿过稠人?——
一辆华丽的车辇由四马牵引,
不顾一切地向前直奔;
可是它并没有撞倒人群,
也看不出人众拥挤纠纷,
遥远处光彩隐隐,
繁星点点联珠散锦,
好似半空中浮起无数幻灯。
鼻息咻咻,如雷霆逼近,
让路!我已在胆战心惊!
停止!
龙马,快收敛你们的羽翼,
听凭这习惯的缰绳驾驭。
我若控制,你们便自行克制,
我若放纵,你们便竭力奔驰!
让我们向这地方表示谢意!
环顾四周,观众增加不已,
赞赏的人儿层层围集!
报幕人,努力!按照你的方式,
趁我们还未离开你们而远逝,
描写我们的形状,说出我们的名字;
因为我们只具有比喻的意义,
你该当把我们认识。
我不知道怎样称呼你,
却可以把你从头描叙。
那就请你试试!
我们不得不承认:
首先,你长得少年英俊。
虽然还是未成年的后生,
妇女们却愿把你当作成人。
我看你是未来的风流郎君,
有本事惯把女性勾引。
听来倒也不错!再说下去,
你不难识破这个哑谜!
目光似闪电,鬈发如墨染,
配上宝石镶嵌的饰带更可观!
衣服是多么精致的绮执!
从肩头垂到脚边,
紫色绲边,珠光闪闪。
人们会嘲笑你是位婵娟;
是好是坏,姑且不管,
你现在已博得姑娘们的爱怜:
她们会领导你恋爱入门。
还有这位呢?堂堂一表,
坐在车辇的宝座上光辉普照。
他象是位国王,富裕而仁慈,
受他恩惠的人如沐春熙!
他不追求其它目的,
只注意哪儿在号寒啼饥。
他必然是慷慨好施,
不把财产和幸福归诸一己。
你的话不好就此停止,
必须把他描写得十分仔细。
威仪奕奕,难以描写。
健康的面孔如同皓月,
海口丰满,双颊光泽,
在冠戴的盛饰下容光四射,
穿上珠玑黼黻,雍容自得!
我对这种气概还有何说?
一望而知他是位王者。
他就是财神普鲁图斯阁下!
现在盛装莅临,
皇帝陛下渴望见他。
你也表白自己的身份和来历!
我是浪费,我是诗情,
是诗人在自我完成,
不惜把所有一掷千金。
我也无比的富裕,
自认可和普鲁图斯相匹,
我为他鼓舞和点缀歌筵舞席,
而布施他所缺乏的东西。
你的牛皮倒吹得十分不错,
让我们看看你的本领究竟如何!
瞧我这儿只消手指一弹,
车辆周围便光华闪闪:
那儿迸出来珍珠一串。
不断向四周弹射 快拾起黄金项练和耳环,
还有梳儿和冠儿毫无缺点,
戒指上有名贵的宝石镶嵌;
我不时也将火花发散,
看哪儿可以把火点燃。
好多人在我夺你争!
施与者几乎陷身人群。
他弹出财宝和作梦一般,
大殿上不住地你追我赶。
可是我看出了新的诡计:
每人拼命抢得的东西 立即纷纷飞去,
只落得一场空欢喜。
珍珠串儿断了联系,
变作甲虫爬动在手里;
可怜的傻瓜把它扔去,
甲虫环绕头上飞鸣不已。
别的人也没有得到牢固的玩意儿,
只捉到作孽的蝴蝶几只。
那个骗子夸下海口许诺,
所给的不过是金光闪闪的假货。
我听你解说的不过是外形,
要追究出外壳的核心,
却不是报幕人供奉宫廷的责任;
这要有更加明察的眼睛。
不过我避免任何争论;
我转向君王,你,问个分明。
转向普鲁图斯。
难道这四马飞驰的车辇 不是你委任我来驾驭?
难道我不是遵照意旨操纵自如?
我不是到了你要来之处?
我不是勇敢地奔驰 而为你采摘棕搁?
我为你奋斗过困难重重,
每次都侥幸获得成功:
今天月桂冠加在你的头顶,
难道不是我费心机亲手编成?
如果我有必要为你作证,
我愿说:你是我精神的精神。
你总是本着我的意旨而行,
你的富裕超过我自身。
我重视你对我服务辛勤,
这绿色枝条胜过我的王冠万顶。
有句知心话儿我要当众说明:
亲爱的孩子,我对你实在高兴。
面向众人快瞧!我已把手头最大的礼品 向四周分别投赠:
在这人和那人头上 闪耀着我散发的火星。
它从这个头顶跳到那个头顶,
从某人身边滑过,又在某人身边留停,
偶尔也腾空上升,
霎时间发出短促的光明;
可是有许多人还未看清,
它已燃烧和熄灭得无踪无影。
妇女们唠叨 坐在四马高车上的那位,
一定是个江湖骗子;
车身后还蹲着一个滑稽人儿,
显得又饥又渴,形销骨立。
我们从未见到过这种怪象,
你拧他一把,他大约也不觉得痛痒。
〔瘦人〕
臭娘儿们,快离开我的身边!
我知道,你们横竖瞧我不顺眼。
想当年女人还把灶头管,
我名叫阿伐利提亚,众口争传;
那时候我家的境况大有可观:
收入许多而不支出半点!
我热衷于把箱箱柜柜装满;
这或许成了道德上的缺陷!
但是在最近这些年,
妇女对节约已不习惯,
她任意挥霍,啥也不管,
欲望大大超过袋里的银元,
累得做丈夫的叫苦连天:
债务累累,没法躲闪。
女人把搜括到手的金钱,
用于本身而外,还贡献所欢;
她吃得更好,喝得更酣,
勾引的野老公有一长串;
这使我对金钱的魅力更垂涎,
我吝啬可是个堂堂男子汉!
妇女的头头 瘪三对瘪三,自然爱财如命,
说到底不过是诈骗欺人!
男人们已经够桀傲不逊,
他还卖弄口舌挑拨他们。
妇女群众 稻草人!给他一记耳光!
凭你这瘦鬼敢把我们怎样?
我们真看不惯你这怪象!
稻草人不过是纸糊木装,
冲上去,打得他没处躲藏!
注意我的手杖!不许闹嚷!
可是看来已用不着我来帮忙:
瞧那怪物的狰狞形状,
正在迅速占据周围的地方,
不断展开那一双翅膀!
龙麟错落,血口怒张,
喷射出熊熊的火光;
人众逃走,剩下一片空荡荡的广场。
普鲁图斯从车上下来。
他跨下车来,气派多么神气!
略一挥手,龙马便一齐稍息。
它们从车上把盛黄金的宝箱 连同“吝啬”一起卸在地上,
箱子就放在他的脚旁:
看来真算得奇迹一椿。
对驾车人 现在解除你一切累赘的重载,
你自由自在,快回到你的境界!
这儿不是地方,一切杂乱无章,
包围着我们的尽是奇形怪象。
你那地方望去是玉宇澄清,
适得其所而独善其身,
去吧,只有善和美使你称心,
与岑寂为邻!创造世界一新!
我自认为是个尊贵的差使,
也把你当作是亲密的亲戚。
你停留的地方,便成富裕,
我足迹所到,人人皆大欢喜。
世人常在矛盾生活中犹豫:
不知道该顺从我还是顺从你?
从你的人固然得到安逸,
而从我的人总得做些事体。
我不是秘密地完成我的业迹,
一呼一吸便把自己暴露无遗。
别了!感谢你给我的快愉;
只消轻声召唤,我立刻回到这里。
和来时一样退去。
现在解放宝物的时刻到来!
我用报幕人的手杖将锁打开。
咒语解禁!快瞧这里:
铜釜中滚滚涌出金汁,
首先是金冠,金链,戒指;
陆续膨胀,眼看要熔化在一起。
人众互相叫嚷 瞧这边!哦,瞧那边!宝物大量涌现,
快要溢出那箱笼的边缘!
金器自行熔解,
钱串遍地旋转——
还迸出新铸的金圆,
哦,我的胸口无比震撼!
这一切正是我所垂涎!
它们在地上滚动不断——
财喜送上门来,动手切莫迟缓,
只要俯下身去,便可腰缠万贯!
咱们大伙儿要快如闪电,
干脆把那个箱笼霸占。
你们这些傻瓜,要我怎么告诫才好?
这不过是化装会开的玩笑。
今天晚上再也不许你们胡闹;
真以为别人会给你们金钱无价?
对你们来说,这样逢场作耍,
就是筹码也未免过奢。
你们真是蠢人!分明是些幻影,
都被你们当作实在的金银。
对你们来说,什么是真?
你们死死抓着错觉的衣襟。
化装会的主角,戴面具的普鲁图斯,
快把这些人给我从场上赶去!
你的手杖正好大显威风,
请借给我暂时使用!
我赶快把它投入烈焰当中——
好啦,到会诸君各自保重!
眼看火花四溅,爆散飞冲!
手杖已经烧得透明。
谁要是向前逼得太近,
立被灼伤是毫不留情——
现在让我来开始巡行。
喧嚣和拥挤 哎呀!我们尝到了苦头!
能逃走就赶快逃走!
退后!后边的人退后!
火花已溅得我满脸满头——
烧红的手杖逼得人有苦难言——
我们大伙儿都已经完蛋——
退呀,退呀,化装的长队!
退呀,退呀,狂乱的人堆!
我要是有翅膀早已高飞——
包围圈儿已被赶出当场,
我相信不会有人灼伤。
人众纷纷让道,
显然是被魔法吓倒——
可是为了维持秩序起见,
让我来划一道无形的禁圈。
你完成了大功一件;
我实在佩服你的聪明手腕!
尊贵的朋友,凡事以忍耐为妙,
恐怕还有一些骚扰。
〔吝啬〕
只要人们心甘情愿,
大可以赏玩这个圈圈;
哪儿有什么好吃和好看,
妇女们总是一马当先。
就连我也没有完全锈烂!
美人儿总是美观;
而且今天不用化钱,
我们尽可以调情一番。
不过在人多口杂的地点,
不是每个人听得清一切语言,
于是我有个聪明的打算,
希望用手势来表达情款。
单凭手脚和姿态未免有限,
必须来点噱头才觉得好玩。
我要把黄金象粘土一样搅拌,
因为这种金属可以变化万千。
这精瘦的傻瓜玩啥花样?
难道一个饿鬼还有俏皮文章?
他把所有的黄金揉成面团,
金子在他手里变得柔软;
无论他把金子压扁和搓圆,
那怪样儿始终不堪入眼。
他转过身去向妇女们调侃:
她们惊叫着都想逃窜,
看光景简直是无比生厌,
这家伙实在令人难堪。
我担心他为了寻找乐趣,
不怕在人前伤风败俗。
我对此不能默然袖手,
还我的手杖,让我将他赶走!
他料想不到外边有何威胁——
让他去玩那套愚蠢的把戏!
他已没有扮演滑稽的余地;
法律有权,而灾难更加有力。
喧嚷和唱歌 眼看粗暴的人群,
来自林壑和山顶,
不可阻挡地向前行:
他们祀奉潘恩大神。
他们知道无人知道的事情,
正向这空旷的圈内冲进。
我熟识你们和你们的潘恩大神!
你们一起迈开大步前进。
我也知道不是尽人皆知的事情,
为你们解开禁圈是我的责任。
但愿你们百事顺遂!
将要出现无比奇妙的事体;
他们不知道向哪方走去,
他们也没法在事前准备。
粗暴的歌声 化装的人们光闪耀!
来得卤莽又粗暴,
不是高跳就快跑,
身强体壮般般好。
〔芳恩们〕
芳恩之群,
翩跹起舞,
槲叶之冠,
戴上鬈发头颅,
两耳尖细,
从鬓边向外突出,
塌鼻阔面,
妇女们都不厌恶:
如果芳恩伸手出去,
绝代佳人也难谢绝不舞。
〔莎蒂尔〕
莎蒂尔跟在后边跳,
脚似羊蹄腿细小,
精瘦有力才灵巧。
他奔驰山顶象羚羊,
登高纵目望四方,
呼吸自由精神爽。
堪笑那男女老少多迷惘,
陷入烟谷浩渺茫,
还自诩是生活一场!
只有那清净无碍的世界上方,
才归他独自逍遥而徜徉。
〔格诺门〕
匆忙跑来一小队,
不爱成双与作对;
苔藓衣裳小明灯,
穿梭迅速向前奔,
各人忙着各人事,
好比发光蚂蚁群,
仓皇来往多辛勤,
纵横不息自经营。
我们和善良的侏儒是亲戚,
提起岩石外科医生无人不知:
我们对崇高的山岳施行针刺,
从丰富的矿脉把矿物吸取;
我们堆积起金银如山,
幸运啊!幸运啊!高兴得直喊,
这全然是一片好心:
我们是乐善之士的友人。
可是我们采掘出黄金,
便招来了偷盗邪淫,
骄横的人儿还不乏铁器,
居然泡制出大屠杀的战争。
谁要是蔑视三诫,
也不会尊重其他的条文。
这一切都不能归咎我们,
所以请诸位和我们一样保持耐心!
〔巨人们〕
我们被称为蛮子,
在哈茨山上颇有名气;
天然裸体而力大无比,
和巨灵一般全来此地。
右手拿着枞木巨棍,
腰上缠着一根粗绳,
统裙是树条和树叶编制,
连教皇也没有这样的卫兵。
〔灵芬之群合唱〕围绕着潘恩大神 伟大的潘恩,
也幡然莅临!
宇宙万物 都体现在他一身。
极乐的精灵将他环绕,
在他周围展开迷人的舞蹈!
他是严肃而又和善,
但愿人人皆大喜欢,
就是在蔚蓝天空下面,
他也保持警觉不倦;
溪泉潺潺地向他流去,
微风柔和地吹他安息。
当他午睡朦胧,
枝头的叶儿一动也不动;
葱茏的草木清香,
洋溢在恬静的空中;
自然精灵也不许活跃,
站在哪儿,便在哪儿睡着。
突然间潘恩发出吼声,
一声声响彻远近,
如雷电交加,如海啸涛鸣,
无人不吓得忐忑不宁,
使战场上的雄师辟易,
使乱军中的英雄震惊。
我们崇拜应受崇拜的神明,
祝福他把我们朝这儿引进!
〔土神代表〕来到潘恩大神面前 灿烂丰饶的矿源,
千丝万缕在岩隙中贯串,
只对那万灵的魔杖,
才肯将迷津指点。
我们在阴暗的坑中,
象穴居者那样构屋,
而你是慷慨好施,
在光天化日下颁赐宝物。
我们就在近旁,
发现巨大矿脉,
要采掘是轻而易举,
正是人求之不得。
大神,你能玉成此事,
请你加以监护:
任何宝物在你手里,
对全世界都有益处。
对报幕人 我们对祸福要处之泰然,
凡事尽可以随遇而安,
你平常为人十分勇敢。
眼前就有极可怕的事件发生 当代和后世会顽强否认;
请你务必如实地记录分明。
握着普鲁图斯所执的手杖 侏儒引导潘恩大神,
从容地向火源走近;
火从万寻深穴中沸腾,
然后又降落到无底深坑,
穴口大张,恐怖阴森,
烈焰熊熊,咆哮翻滚。
潘恩大神悠然地站在那边,
对这番奇迹感到好玩,
让那珍珠般的泡沫左右飞溅。
他怎么会相信此情此景?
只好深深地弯下腰去看个分明——
不幸他掉下去那部人造假髯!
光秃的下巴怎好叫人看见?
他只得伸手出去遮掩——
接着发生一场巨大的灾难:
胡须着火后又向上飞转,
延烧到胸口,头部和花冠,
欢乐竟变成了灾难!
人众尽都跑来灭火,
可是逃脱火灾的没有一个。
尽管他们又打又扑,
新的火焰更加蓬勃:
眼看全体化装人员 都将要葬身火窟。
但我又看见人众交头接耳,
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东西?
哦,真是极端不幸之夜,
给我们带来的灾难多么可悲!
到明天就会四下传开,
这是件谁也不要听到的祸灾;
我却听见到处都在叫喊:
“皇帝陛下遭受莫大的苦难!'
哦,但愿这不是真情!
皇帝和百官竟自惹火烧身!
那引诱他的人罪该万死,
居然在身上缠着浇油的树枝。
他们不住地大叫大唱,
共同走向全体的灭亡!
哦,青年,青年,
难道你不会把欢乐适当限制?
哦,陛下,陛下,
难道你不会既全能而又理智?
烈火已向森林蔓延,
火舌不断地四下乱舐,
触及到木制的托梁格板,
眼看就快要势成燎原。
灾难之大前所未闻,
不知道有谁来搭救我们。
可怜一夜间帝室的豪华峥嵘,
到明朝便成为一堆灰烬。
恐怖已经充分传遍,
现在需得着手救援!
快发挥这根圣杖的无比威力,
打得地面震动,响彻遐迩!
你这浩茫的太空,
快用清冷的空气充满自己!
烟雾氤氲迷濛,
快来向四周弥漫飘动,
将那着火的人群罩笼!
云气天袅,奔迅和喷涌,
沛然成霖,翕然成风,
四处去发挥灭火的功用;
你们用化焦润物的雨霰,
把这场虚妄的游戏火焰 化为有光无热的电闪!
妖魔既然对我们发难,
现在就得将法术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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