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左玄义一声喝,李珏身后那道人拱手捧起手中宝剑,便朝左玄义作了一揖,笑道:“玄义道友,不曾想今日你我还能再会!”
说罢,他放下右手按在腰间配剑上,笑吟吟地望了眼苏靖、左玄义与崔公望。
“想必现如今,玄义道友是投在将军麾下。”
“吴宗睿,某可曾听闻,你挂印而去,弃余塘百姓不顾,那现如今也想必是已寻了明主。”
左玄义冷哼一声,语气冲冲,便撇过头去。
“两位从前亦是同僚,今日又何必如此针锋相对。”见状,李珏一收折扇笑道,紧接着又望向苏靖,“将军可是听了动静,也来查探一番?”
“正是!”
苏靖闻言,稍一拱手便放下,接着说道:“倒未曾想,会在此处遇见到李公子。”
“咳...这几日,恰好路过余塘,遇见此处动静,便托吴道长带着,前来一观,可惜...咳...”李珏轻咳了几声,正解释着,忽又一声轻叹,颇为遗憾。
“可惜这时机不对,那仙家洞府如今尚未开启,却还需稍待几日。”
“哦?如何说起?”
闻言,苏靖不由沉吟。随即,就见那李珏一摆手中折扇,轻轻摇曳,长吟道:“季秋重阳,大火退隐,乾坤转渐,万象为吉!”
“这仙府欲要开启,还得待那九月初九,心宿落于西方天尽之处。”
说罢,李珏又朝苏靖一拱手,便说道:
“如此,今日在下便不叨扰,待九月初九再与将军携手同游!”
接着,那李珏便领着吴宗睿,一同走入苏靖身后那一处银光灿灿的旋涡。
苏靖侧首一瞧,面色立时一冷,眉头旋即锁紧,回身便望向崔公望,问道:“本神可听你说,那李珏可是带着李夫人回了江口?”
“正该如此才是,老朽也在奇怪。”
崔公望皱着眉,面露不解,小声嘀咕道:“照他所说,这几日便一直在城中,若不是送老朽孙媳,又为何专来一趟?”
“吴宗睿既已投效于他,末将以为,此人只怕是有备而来,绝非是什么恰好路遇。”
这时,一旁左玄义拱手说道,苏靖闻言,不由回忆起两见李珏的情景。
其中,一则是来凤楼初见,与那费俊一同。那时,他还觉着,此人与拾娘生前那兄长,李三郎,有几分相像。
而第二次,则是在崔家。
当初,还听闻此人是前来探望李夫人,因而住在崔宅。
“倒也巧,偏在此时。”
苏靖心下若有所思,又一想方才所见,摇了摇头,便望向左玄义、崔公望,说道:“或真如玄义所说,是有备而来。”
“此人方才做派,底气十足,言语间,可没有一丝常人那般诚惶诚恐。”
苏靖稍作解释,随即转头望向石台处,而在其身旁,左玄义、崔公望稍思,不由点着头,连声称是。
此刻,在那石台处,七八重劲气相冲,气浪翻涌,裹挟着各色烟雾四散弥漫。
就瞧见,那黑的、紫的、绿的,囫囵便搅在一起,于其间便有,那水、火、银光乱迸。
“吼——”
耳畔,八臂水猿连声咆哮,便见一只只巨掌舞动间,滚滚水流翻涌,将连环飞扑而至的银狐接连拍飞。
另一侧,青煞所化四首毒虿喷薄出滚滚烟雾,将石台周边完全笼罩,便见一只通体金色,闪烁七彩霞光的双头金雕,腾飞而出,扑扇翅膀掀起猎猎长风,将那烟雾吹得四分五散。
那双头金雕,通体由数以千计的十六面黄金结晶体组成,一头额间升腾起赤火,另一头则是一道水流。
而在这之下,便见一只四眼青狼人立而起,尽管含腰驼背,却也约有丈八。
他额前一根倒刺,直冲脑后,背部高高隆起而裂开,其中脊骨径直伸出如一截树干,两侧血肉中便有一根根带着倒刺的树根状触手长出,垂在其身侧。
这时,那青狼约有丈二的前两爪,猛地一撑地,腾跃而起,便扑向前方一只无面赤尾狐。
那无面赤尾狐,通体银玉,唯一尾赤红。其直立如人,双耳如角,自额两侧延伸,约有三尺,交于脑后。
他脸上,唯独额间一点赤色宝篆,其余便只见一条条长须生长而出,覆盖住整个脸面,一直垂到胸口,不见半分五官。
无面赤尾狐迎着那四眼青狼扑上,与此同时,一旁却又窜出一只身缠火焰的猛虎。
那猛虎通体赤色,垂有六根焰尾。
他人立而起,约有两丈多高。隐约透过那烈火,可见其两肩,胸口,后背位置各长有一对人脸,表情痛苦狰狞,似在哀嚎。
“吼——!”
猛虎咆哮,挥动一爪,那无面赤尾狐立时翻身侧滚,紧跟着,这三只妖怪缠斗在一起,你来我往,打得是眼花缭乱。
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轰鸣咆哮,便见得眼前,这里虎跃狼啸,那里狐奔猿嚎,偶时又或是金雕震翼,狂风大起,旋即便又有黑云翻滚,不见踪迹。
“将军,如今该如何?”
这时,看了数息,身侧左玄义忽而问道,苏靖闻言,转过脸只远远地一瞧石台上那紧闭的石门,便收回视线,望向了眼左玄义、崔公望。
“岷山、雾山、梅山虽相斗,但实为一脉,我等此时若是插手,便是外敌,说不得会遭联手围攻!”
苏靖沉吟,转身便自二人之间穿过。
“既然仙府一时未开,徒留此地亦是无用,暂且退去!”
接着,他便一跃飞出漩涡,落回主墓室。
紧跟着,苏靖领着左玄义、崔公望径直沿甬道而过,飞出石门,落在血池边,正瞧见三两只野狐探着头,舔舐着池中之血。
那些野狐,一见了苏靖,惊慌地四散窜入林中一角。
苏靖冷哼一声,侧首望去,便瞧见一处小洞穴,隐约有火焰灼烧的痕迹,心中立时一下诧异。
“野狐洞?当初苏某可烧了的那处,竟是在这里...”
苏靖仔细一辨认,遂认出那处小洞穴正是当日苏朝清被掳走所关之地,眉头随即一皱。
“当初本神追查野狐踪迹,便至崔家无果,随后苏朝清被掳走,苏某火烧野狐洞,也在此处,果如青煞所言,那梅山狐九娘早知此处秘密。”
“崔家...银狐...”
他不禁沉思,隐约便好似抓到某种想法,忽而灵光一闪。
“崔家先祖当时所救之狐,莫非正是梅山之狐?若是如此,或许,那崔公之女早已被其附身,因而棺椁之中并无遗骨。”
“那么,壁画之中那处仙家洞府,便是那银狐所留?”
这般想着,苏靖又望向眼前石碑,虽看不见正面,脑中不由还是想到那碑上“崔”、“婴”二字,心下沉吟:
“可她又为何要附身崔公之女,接近燕太祖皇帝?”
“仅是为了报恩,又或者是对燕太祖皇帝另有图谋?不对,燕太祖皇帝乃开国之君,身边必有防备。”
“若是图谋不轨,如何能待数十年之久?”
苏靖摇了摇头,转念,忽想起那银狐在遇见崔公之时,已是身受重伤,便又猜测或许那银狐是为了躲避仇人。
诸般心思电闪而过,苏靖暂且按下,抬手便运使神力燃起一缕火焰,投入身前血池,将池中之血焚烧殆尽。
崔荣之血已无,但那石门已然打开,倒未再有变化。
见状,苏靖不再多留,飞身而起,横跨湖面,便与左玄义、崔公望再一次落回城门口。
接着,苏靖穿过南城门,从那些看热闹的熙攘人群中穿过,又走了不多一会儿,便在一处宅院门前停下。
他仰面一张望,便见那门上高挂着“曾宅”二字。
“余塘城中,有二十二家祖灵…”